萧小将军被骂得舒坦至极,又心疼她要落眼泪,急忙补救,“眠眠说得对,是我又自傲了。”
他将乔婉眠掰回来,继续哄:“我保证,今后绝不轻敌,尽力保全自己和属下们。”
乔婉眠向上看,直到眼中湿意消散,才问:“五日四夜接连奔驰,很累罢?”
萧越坐在圈椅里,卸下银盔,幽幽叹了口气。
他青丝卷曲贴于病色潮红的面颊,半垂着眼皮,眼底印着绀青,唇干裂发白,比平日更像五官昳丽的艳鬼。
但继续向下瞧,冰冷挺阔的贴身银甲大致勾勒出他颀长劲瘦的身形,不敬鬼神的杀气中和了妖媚之感。
萧越看着乔婉眠眼底的怜惜,已到喉口的逞强拐了个弯,“是很累。”
只见那纤纤素手忽触上他腕甲暗扣,少女仰首时眸中水雾未散:“我帮将军卸甲。”不待他应答,便按下粟米大小的机括。
“哒”一声轻响,冷银掌甲应声而落。
萧越睫羽微颤:“?”
少女起身解他臂铠,道:“将军走前不是说,若是你凯旋,我为你卸甲吗?我求了他们教我。顺便瞧了所有制式的盔甲。镇西军甲胄陈旧,我求大伯全数翻新,奈何…”乔婉眠喉间哽了哽,“银铁两缺,只能为诸将士添块护心镜。”
乔婉眠站起身,在萧越肩头摸索一阵,寻到机关,“至于将军,我细琢磨过了,”她严肃盯着萧越,“将军是要穿这套打仗?梦里将军是黑甲。二者选其一,将军选寒钢甲?”手里动作不停。
萧越颌首:“对。寒钢甲较玄铁甲坚韧数倍,凝聚游老半生心血。正巧他与我身量相似,才送了我。梦中没穿,足证我前世无此珍宝。”
前世战场的尸山血海与萧越背后中的那一剑又涌上头脑,她瘪瘪嘴,“定是因为你残忍杀我在先,大伯不知该不该信你,客居乔宅的游老自然也舍不得——”
萧越见势不对,连忙打断她:“是,是我的因果报应。我生生世世都补偿你,可好?”
“说正经话呢。”乔婉眠嗔他一眼,摘下另一只寒钢手臂。
萧越顺势将人拉近,双手握上杨柳腰。
乔婉眠不似平日的躲闪,反凑到萧越耳旁轻声道:“答应将军的彩头,眠眠算完成了……只是,我觉得,黑甲军盔甲也好,银钢甲也罢,制甲时都留下了破绽。”
手中腰肢柔软,萧越轻轻摩挲着,挑眉问:“这两种盔甲都由机关相扣,何来破绽?”
“其一,寒钢甲耀目如秉烛夜行。”她指尖划过甲片,“若需潜伏,岂不误事?且若遇险境,连躺好装死的机会都没有。”
“我方着黑甲、铜甲,敌方是灰甲,茫茫战场,举目一瞧,一眼就看到将军你。”
“……”确实如此。
萧越想起刺探时要先让属下离很远就将他埋到雪下,以避免反光。
“其二,机括连环虽精巧,但易滞涩,若遇暴雨凝冰,阻拦将军与将士们的动作,生死之搏,每瞬都干系重大。”
萧越神色微凛。
他拎起躯干盔甲走向支架,“确有道理,眠眠可想过如何能解?”
“游老说用蜂蜡混老松脂熬成膏,涂在甲胄机括处可以防冻,”少女偷瞟他,“材料已运来了,全军都可以涂,只等看将军同意与否。护心镜也交给宁城百姓去筹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