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四周。
营道笔直,巡逻军巡防时目不斜视,远处校场传来整齐呼喝声,确是一派斗志昂扬。
奈何眼皮太沉,她揉着发涩的眼,敷衍问:“萧将军真是威武,我的营房何在?”
“姑娘请。”卫道停步,乔婉眠在门口驻足回望——果然正对那斩过人的擂台。
“特意给姑娘择的好位置。”少年亲卫得意挑眉,“屋内物件皆将军私藏,尽管取用。”
乔婉眠望着被血浸透的木台,努力扯起嘴角,“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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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墙营房在阳光下隐隐散发泥巴味,当是不久前整修过。
她拉门掀开竹帘。
东墙下并立两座五斗橱。
另一侧是张连接着三面墙的大床,西墙洞开着一扇极大的豆腐格支摘窗,正午的暖阳正暖烘烘照在床正中的矮桌上。
矮几摆着三菜一甜糕,显是张十三手笔。
乔婉眠疑惑问:“睡这屋?没有浴盆便罢,炭盆都没有?”
“浴盆没有。后山上有几处温泉,需递牌子请批,将士们+轮着时辰夜浴。”他指青砖垒砌的宽榻,“这叫‘火炕’,下通灶房暖道,离灶近的屋子冬日能烘出薄汗。这一排营房都是如此,只军中将领才有资格住。”
难怪开着窗,屋里也这样暖。乔婉眠掌心贴上温热炕沿,“寻常士卒如何过冬?”
“大通铺,八人一间,屋里通风烧炭盆,我们年轻体热,也不冷。”就是吵了些臭了些。
从前在无归院时是四人间,还宽敞些,如今人数翻倍,打鼾脚臭的人也翻倍了。
但卫道从不是个抱怨生活的人,只继续介绍:“桑耳与乔二老爷分别安置在姑娘左、右营房,有什么需要找他们即可。”说完就退了出去。
乔婉眠甩掉小靴,呲牙咧嘴地爬上火炕,只觉得身上被大山碾过似的,哪哪都痛。她勉强坐住吃了几口便热得沁出薄汗,后来,干脆将支摘窗“啪”地合拢,只着素纱小衣用饭。
她筋疲力尽地简单洗漱,指尖却在触及水面时忽地发麻——营中那瞬的触碰,衣料下偾张的轮廓蓦地撞进脑海。
难道说,之前的剑柄那些,都是?
乔婉眠嫌弃地一遍遍净手。
太过分了!
谁要试啊!
再也不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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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如钩,归直山裹入浓墨。
少女青丝散在枕上,鸦羽长睫一动不动,已入沉睡。
忽被门闩轻响惊醒。她犹豫需不需要出声的瞬间,一道熟悉黑影利落地闪身进来,反手落栓。
一切完成时,北风堪堪扑进屋半缕,只拂起乔婉眠一缕碎发。
想起身上只着一件小衣,乔婉眠将锦被拽至鼻尖,只露双潋滟眸子,“将军为何夜半造访?莫不是没揩够油?”
来人身上银色铠甲反射着浅淡月光。
烛芯“噼啪”爆开,银甲将黄泥墙壁映得满室千星溅落,粼粼银河流动在馨香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