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呜呜灌进来,帐中人无知无觉,依旧酣睡。
他打开刃刀身边的木箱,将火把随意一丢。
火光跳跃着,照亮箱角刻着的缺了角的“囍”字。
乔婉眠认得那箱子。
她替桑耳准备新房时,抱过它。
其他暗卫还调笑刃刀,说那是刃刀爹娘成婚时留下的,他每日必须抚着箱角才睡得着,如今有了媳妇,不知晚上要摸哪个。
乔婉眠看过去。
摸了二十年,角上嵌的铜刻“囍”字都缺了角。
焰舌舔舐着二十年摩挲出的包浆,箱子滋滋悲鸣。
林之不在乎点燃的空木箱有什么故事,只面无表情的守在一旁,看着火舌将箱子吞没。
火光将他侧脸映成恶鬼修罗,唇角法令纹深如刀刻。
木头燃烧的气味越来越大,火势也蔓延开来,乔婉眠感受不到致命的烧灼,却呛得干咳流泪。
奇怪的是,沉睡的人们也咳,却没人醒来。
快跑吧,再不跑就没活路了!
乔婉眠想唤醒他们,任她如何努力,双手都只能徒劳穿过每人胸膛。
只能眼看他们一个又一个融为火焰的一部分,再去吞噬其他人。
她最终崩溃,坐在一丈高的火里,握着刃刀焦掉的手,闭眼告诉自己:“是幻觉,是前世,是假的……”
林之看了一会儿,确定火势无法控制后,满意走了。
只余乔婉眠与沉睡的人们被困在一处。
浓烟滚滚,留给乔婉眠的是漫长的窒息。
泪在脸上就被熏干,每次呼吸都像吞下千根银针。
往日梦到险时她就会惊醒,但今日老天残忍,偏要她怎么都醒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滔天烈焰吞天噬地,几百人在沉睡中面目全非,化为焦尸。
直到她完全崩溃,用尽全力掐自己的脖子才回到现实世界。
一瞬间安静、馨香,睁开眼是水粉色的帐子顶。
枕上泪痕未干,乔婉眠向外看,窗外北风正摇晃着昨日因刃刀大喜挂上的红灯笼。
她撑着床沿起身,藕荷色寝衣领口被冷汗浸成灰粉。
终于从梦中解脱,但窒息感仍未放过她。她坐起身,捧着胸咳了好久,才终于喝下一杯茶。
梦境豁然在眼前重现,她踩上鞋子。
“姑娘去哪?不午睡了?方才是做噩梦?”梨儿追在后面问。
“不睡了,突然想起要紧事忘了说。刃刀呢?萧越呢?我爹呢?”乔婉眠急匆匆换衣,藕荷色夹袄滑落,露出月白诃子。
梨儿道:“姑娘刚躺下时萧大人来看过,他立在珠帘一炷香。但他身边人一直说什么‘时
间不够‘,’马上动身‘之类的,现下大人已经离开快半个时辰,说不定已经走了。”
乔婉眠一听就急了,直奔容桂院。
容桂院是乔宅的主院,多年空置,直到萧越来。
人若还在,定在院里书房。
到地方,乔婉眠松了半口气。前院乱哄哄的,暗卫四处走动,院中还停着一辆灰扑扑的马车。
显然萧越还在。
她要往里走,竟被脸生的暗卫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