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眠屏住呼吸,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柜中狭小,两人呼吸交织,难以言喻的暧昧充斥其中。
乔婉眠顺着柜门缝隙往外看,只见一大一小两个圆滚滚的身影坐到了桌前。
两人皆穿着深色马褂长袍,气质却截然不同。
乔诚肤色白皙如玉,透着乔家人生来的白净,眉眼间的憨厚透着一丝矛盾的狡黠。
而林之则高大肥胖,肩颈缩着,仿佛一只佝偻的老兽。
但他毕竟是前朝实打实的武状元,若是挺直腰板,或许能与萧越比肩。
如今的林之早已不复当年风采。
他的五官挤在肉里,面上满是褶子,肤色是叫花鸡上附着的泥胎,泛着一种病态的蜡黄,仿佛二十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若硬说他有佛相,也是粗制滥造,泥塑的佛,只消雨水一冲,便是烂泥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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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寒暄着喝茶,半晌也没说一句有用的话。
终于,林之开口,:“乔老爷不是外人,林某就长话短说了。南边起了疑,已经派人来查镇西军与齐国有无瓜葛,此时已在路上。”
乔诚两手托腮,眨了眨眼睛,语气天真:“定是有人意图污蔑林老将军,大人做事敞亮,派谁来查都一样清白。不过,大人与草民说这些是何意?”
林之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滑不溜手的白泥鳅道:“你可知是何人来查?”
乔诚安然坐着,并不接茬。
林之只得自问自答:“萧老将军的长孙萧越,如今官职为正四品‘西原府监察御史’,奉命带着百余审计小吏,五百金吾卫精锐,十位副监察使,来彻查清算,七日内就会到。乔老爷,这里早是沉柯烂木一块,林某纵尽心竭力,成日征军,镇西军人数还是得翻翻向上报,不然根本不足以威慑齐国那些虎狼,也堵不住那些想插手镇西军军务的人的口。下官最近征调平民是多了,但都是为了西原啊。”
“萧大人年轻气盛,难免耿直。如今西原历尽磨难,眼看就要迈入正轨,您也不希望有年轻人来搅混水吧。”
“为了西原”?
“历经磨难”?
“步入正轨”?
乔婉眠心头火起,恨不得一脚踹开柜门,狠狠教训这个佛口蛇心的大贪官。
她抬头看还“在途中”的萧越。
礼成
黑暗中,萧越眸光如寒星,身上的独特冷香味道盈个衣柜。
“乔老爷?”林之提醒。
“啊?”乔诚如梦初醒,“何事?”
“……”林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缓缓道,“方才下官询问大人,是否方便借些奴婢杂役去演场戏。大人放心,有借有还,绝不会让您为难。”
乔诚思虑半晌,勉强应下。
林之继续道:“乔老爷,纵是从您这儿借出人手,仍差几万镇西军的空缺需填补。下官思来想去,不如就让他来查。届时只需一把大火,将‘几万军队’付之一炬,岂不皆大欢喜?人、财、军备皆化为灰烬,还查什么?再将纵火罪名随意扣在什么人头上,再碰巧让监察团瞧见您我不顾性命救火救人,他们一上报,朝廷必有封赏?”
他顿了顿:“只是,火灾必要留下骸骨,我们也没那么多人烧。你我都知,杨树林里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