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也不枉费我在家天天磕头求祖宗保佑,这下真求来人了!我们有救了啊。”
“可是他们会留下来吗?谁会留在这里啊,肯定躲都来不及。你看看我们城里的富商和其他街道的里正,他们都跑了,这几个小子还是个外地人。”
“我们跪下求他,可不能让他们走啊,走了我们走没希望了!我,我也想当正常人,我不想在人吃人的世道里变成骷髅,我甚至怕我们巷子里有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纷争,就去山匪那里去告状,引山匪去祸祸他们想害的人。但现在,他们小子们把山匪灭了,我心里大山终于落地了,能睡个好觉了。”
十几人议论纷纷,面色迫切的焦躁,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想要抓住那么一点微弱光明。
嘎吱门声开了,如一滴油滴入滚开的水面,百姓面色炙热沸腾,又安静怯怯望着门口的人。
借着天光细看,才发现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头戴狍头皮帽,身上穿着上下分开的棉袄棉裤,还套了个羊绒坎肩,明明冰天雪地一身臃肿,可他给人一种火烧原野随风肆意的灵巧力量。
眉心的红痣,像是菩萨一般肃穆又柔和可亲,那双桃花眼望着他们,没有怜悯没有悲情也没有一看三叹的无力无奈。
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却叫人头皮发麻忍不住攥紧拳头,想要抓住什么。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朝日照耀一切。
行尸走肉的“人偶们”霎时形神合一天地同息一般,神情不再麻木,眼角滑出一颗浊泪。
一人热泪盈眶,其他人也纷纷呜咽啼哭。
为什么哭,他们也不知道。
可他们从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是摸得到看得着的,是跳动是蓬勃的,是那么安心令人信服的。
黑暗已久的大地上,终于迎来一丝曙光般,令苦苦挣扎的人们感激涕零。
是哭自己,是哭他们一族的命运。
就连章小水身边的孙里正也忍不住抬袖擦眼。
石墩满脸疑惑,众人和章小水就大眼瞪小眼,冰天雪地的,却一个个默默哽咽。
没人言语,却好像又千言万语,这一刻,他们灵魂共鸣了。
他们的信仰出现了。
石墩面色严肃起来,应该说是警惕起来。
一旦建立感情,那便很难再全身而退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
这刻,一双双男女老少的眼里涌动的信仰,是虔诚又充满希望,如萤火之光追随着章小水。
章小水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换个人,不用换个人,起码他们就没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和其他镖师。
这是章小水身上给人特有的气质。
章小水从山川河流里感受到的力量和温柔,这一刻反哺在这片百姓身上,他们也感受到了召唤,有什么东西破开惶惶惊惧,心尖涌起新的热血和有力的经脉,让他们重新挺起了背脊。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的出乎意料。
顺的石墩都怀疑自己脑袋出了问题。
没一个人反抗质疑章小水的动机缘由,他们对章小水毕恭毕敬,堪称顶礼膜拜。
孙里正登记家家户户踊跃报名的壮丁,妇人孩童们把自家材火粮食匀出来,给他们添置在新落脚的屋子里。
一切太顺利了。
王四恍恍惚惚还感觉在做梦似的。
王四问石墩,“这事情就成了?你一开始不是说,我们外地人没根基,人家不会听咱们的吗?还怕有人去县衙那边告密拿钱,还说他们已经人性扭曲,像黎娘那般挖苦我们,或者,总是有一番质疑不信任咱们,总之不可能这么顺利筹集整合城里壮丁。”
石墩心里也震惊,但面色淡淡的,十分拽又骄傲:
“章小水嘛,他本身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他小时候一直说自己是菩萨坐下的童子,我们都没当真,可现在看,没准还真是。”
王四一听,顿时惊愕不已。
然后就立马跑了。
石墩道,“你干什么去,壮丁还得你领着练兵。”
王四大喊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要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先去拜拜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