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连忙丢了菜刀,跑去院子外开门。开门前还透过门缝看了眼,这下手都差点抖了起来。
“快进快进。”
里正开了大门,让章小水石墩等人牵着马进来。
孙里正见章小水几人毫发无损,询问的眼神迫切,干枯的嘴皮子张合又不敢问出声。
章小水道,“老伯伯,马匪被我们杀掉了。”
孙里正顿时泪流满脸,当即就要下跪给章小水磕头。
章小水忙扶起他,一旁孙里正的老伴和媳妇儿子们纷纷听见动静跑出来,孙婆婆是个利爽人,虽然泪意婆娑,但笑着招呼章小水进屋烤火。
章小水也没推辞,里正家是一个三合院,两边厢房偏屋角落里是灶屋,一进屋子也冷飕飕的,没生火。
孙婆婆很快招呼儿子劈柴,孙子炉子烧火热炕,儿媳去鸡圈捉鸡,要给章小水他们做小鸡炖蘑菇。
一家人都十分热情,倒是搞的几人不好拒绝。
里正端来热腾腾的茶水,以茶代酒又敬了几人一杯,感激的话说了好半天。
章小水便耐着性子陪他周旋,最后里正自己忍不住了,“少侠你们今后如何打算?”
章小水道,“老伯叫我洪水就好。”
一旁喝茶的石墩差点喷出来。
名字可真是章小水一生的执念。
孙老伯也觉得奇怪,就怎么看都和面前这个哥儿不相符的违和。
章小水问道,“老伯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孙里正叹气,“走一步算一步,一直撑到朝廷来为止。”
章小水道,“可是我听说这里一直是混乱地带,前朝虽然承认东夷人的归属,但是一直是放任状态,老伯怎么就这样信任朝廷。”
孙里正道,“因为本朝的首辅大人一直主战肃清边疆,说边疆国门神圣不可侵犯。”说到这里,孙里正眼睛一热,浑浊的眼珠子亮得惊人。
“我们这苦寒不毛之地,高句丽瞧不上,前朝也看不起,我们东夷人就像是一团狗皮膏药被踢来踢去,还经常被西面的游牧蛮子欺负。以前先祖靠朝贡汉王廷得到庇护,在我曾爷爷那辈如愿划入前朝版图里,可前朝给我们的只是源源不断的流放罪民。等我们开荒种粮食后,各方又来掠夺,前朝知道高句丽人对我们掠夺也坐视不管。”
老人几乎哽咽不成声,“只有本朝的首辅大人说我们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这就是他宁愿死也不愿意逃的原因。
先辈们一代代盼的和平安定日子,或许在至暗后就见天明了。
章小水面色严肃道,“朝廷会派兵来的,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把城墙修好。筹集好粮草。之前逃跑的富商们,能联系到他们吗?”
里正惊讶,哆嗦道,“你说我们?你们要留下来帮我们吗?”
章小水郑重点头。
里正热泪盈眶,“好好好,少年自有少年狂。”
老话说,庸人一挫就馁,才胜便骄。
他们安溪县城的老百姓连连受挫,就是差这心气劲儿。
城里儿郎被拉着去打山匪吓怕了,后面又和山匪在城里对抗,杀死好些人,人人吓破了胆萎靡不振。而他也主张等到朝廷派兵,再此之前就隐忍蓄势。
“逃跑的富商……我能联系上,我试试看。”
里正道,“你们既然选择留在城里帮我们,不如暂时就住我家隔壁,是我族里人,他们逃跑屋子空置,钥匙都在我这里。”
石墩道,“县令那里……你们人能做到保密?”
里正面色鄙夷道,“他那个人,贪心巨大,胆子又怯弱,管是欺软怕硬的主,他手里有三百屯军,我们老百姓不敢反抗他,他现在只大几十残兵,也不会用来动我们,只会好好爱惜兵力,到时候护着他逃跑。并且,你们应该是用借刀杀人这招灭的山匪,高维山肯定会上报州府,粉饰太平做政绩功夫要得嘉奖。”
章小水也明白了,他道,“城里目前还有哪几个里正?能够征用的壮丁有哪些。”
这些孙里正门清。原本城里五个里正,逃了两个还剩三个,至于壮丁户籍在册五百余人。
孙里正刚说完话,就听见门口啪啪得敲门声。
孙婆婆跑去开门,都是街坊邻里,大家一张张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手臂上都挎着篮子,里面装着鸡蛋、面粉、自家酸菜、小米等粮食。
孙婆婆赶紧让大家进来,“在屋子里说正事。咱们小声点。”
“那我们在外面等着!”
“没想到他们真灭了山匪,你是不知道我早上碰见几个兵痞,把那土匪说的极为凶神恶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就是这样,他们几个小子还是把人灭了。这真是先祖显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