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峥这才起身跟着出去了。
石墩嘀咕道,“又再闹什么?”
虎仔也道,“章大小姐脾气难猜。”
石墩道,“都是章小水惯出来的。”
虎仔笑道,“他俩脾气都是对方惯的,活该是一对儿。”
石墩道,“那还是章峥脾气大些,章小水好哄。”
他一屁股坐在章峥坐过的椅子上,翘腿,“得了,老板椅,本功臣坐等着老板的奶茶。”
章小水两人刚出脚店,就碰上周四郎拎着一团茶饼来了。
周四郎见到二人脸色有些欣喜,但随即又有些尴尬,踌躇一番还是上前说话了。
“章老板,这是你家的茶饼吧。”
章小水拿来一看,这规制五两,三成棉布严丝合缝包裹着,最外层透明油纸上印刷着“上等春寿眉”五个红字,底下还有梁州王记的小字商号。
“是的,您这是?”
周四郎有些难以启齿道,“我家老婆子去茶农市买茶,原本只打算花五十文买二两毛尖的,但是一听你们茶摊子在卖茶,一时同情心善,就花三百文买了这茶叶。我家情况你也了解的,我一天租毛驴,都是小本生意,三百文我得赚三四天。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挤在巷子口自搭的棚子里,每文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实在是没余钱发善心了。”
又低声道,“我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压根没什么女娘。”
章小水满头雾水。
周四郎见章小水不知情,稍稍松了口气,这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就说,他看人面相不会错,章小水看着便不像是坑蒙拐骗做生意的。
听周四郎说完细节后,章小水当即退了周四郎三百文,茶叶便当做赔礼了。
周四郎反而被搞的不好意思,“茶叶这么贵重,我哪能要,你能退我钱都不错了。”
章小水道,“给您这边添麻烦了,您家人一片善意贵重,一包茶叶相比算不得什么。”
周四郎见章小水执意坚定,脑子转了转弯,当即表态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章小水啊了声,然后笑着道,“那便多谢了。”
等周四郎欢喜提着茶饼走后,章小水脸上笑意淡了下来。
章峥拉着他手道,“别担心,我已经想到了法子。”
章小水闻言松了口气,“该说不说,还是你办事我放心。”
章峥嘴角微微扬了下,全然忘记了自己出门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两人骑马去城里买奶茶,城里不能疾驰,往返快三刻钟了。
四杯奶茶带走还得另外花五文钱买个小篮子,柳条编织的,刚好放四杯,竹筒盖子做成了螺旋拧开的,倒是不会洒漏。
回到客栈,两人还在房里等着。
石墩听见门外走近的脚步声,可是终于盼来了,章小水将马鞭放桌上,看着桌上翻开的话本子,章小水道,“你就没有要交代的?”
这话一听,石墩就明白章小水知道了。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可这兴师问罪的口气,他很不悦。
虎仔出面道,“这不是一个拍案叫绝的法子嘛,老百姓都爱看热闹围观,反正买的东西也物超所值。”
章小水道,“简直歪理,一户人家花二十文钱买到三十文的东西叫物超所值,是他们日常必须的花销。”
“现在因为你们的凄惨故事博得他们的同情,花了三百文买了他们不需要的茶饼,你管这个叫物超所值?他们上头一时冲动,但是买回去后呢?那原本三百文或许是其他事情开支预留的,这下全因为你的煽动乱套了,等他们冷静下来,你说他们会不会后悔,找你来退茶饼?”
石墩心虚,但外强中干道,“我又没强买强卖,一旦货物离柜概不退换,这是常识规矩。”
章小水道,“好,我不跟你吵。我只问你,你设身处地想想,你家本就钱紧吧,程武叔本来打算拿五十文买茶叶的,结果被人一通忽悠,花了三百文,而那三百文本来打算给你买过冬的棉袄的。”
“你会对程武叔生气,生气他烂好人,大发善心活该被人骗,你会觉得心寒觉得程武叔压根就没考虑到你。”
“你是在消耗旁人的善心,这样的钱赚到手里,也是消耗自己的良心和运气。”
石墩彻底哑火了,但神情还是很不服的蛮犟着。
虎仔温吞吞道,“我觉得章小水说的有道理,咱们后面还是老老实实卖,小瑜叔说的做生意前先做人。”
石墩哼了声,“你现在又变了?你个墙头草,你之前是怎么给我说的?说做生意就是要变通。你还骂章小水死板固执。”
虎仔叹气,神情一副超脱世俗的悠远,“朝问道夕可死,人的成长往往就在一瞬之间,大师,莫要执迷不悟了。”
石墩僵硬绷着的脸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没忍住笑出声,给了虎仔两拳,“滚你的。把墙头草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章小水也笑道,“虎仔心是空的,沾什么就是什么。”
石墩板着脸道,“你还说呢,合着你是好的,我是坏的,抛开事实不谈,你就没错吗?”
章小水刚想说自己态度也有些问题,章峥凶石墩道,“怎么的,要我们跪下来求你认错?你认个错就走下神坛了?”
石墩忙道,“岂敢岂敢。我错了还不行吗?”
虎仔和章小水白了石墩一眼,这货真是欺软怕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