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娃趁他们讨论的激烈,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先是摸到了新屋,看到李小妹正坐在喜床上,坐姿很是乖巧端正,好像只要坐得够乖,就能得到食物一般。
李小妹看到二哥溜进门里,立马高兴道,“二哥你是来给我送吃的吗?”
李狗娃嘘声,“小妹,你想跟商队走吗?”
李小妹脸上的笑立马成了惊悚,像是被打怕后的下意识反应,她连连摇头,几乎带哭腔抱头道,“不走不走,这是我家,我不走!”
李狗娃焦急捂住她嘴巴,小声急切道,“这不是你的家,你都忘记了?”
李狗娃见李小妹要哭了,忙哄她不会挨打,叫她别哭了自己出门给她端吃的。
就只早上吃两个馒头,一天没吃了,又经过可怕的抢亲,肚子肯定饿了。
他恨死李水生一家了,要不是他们把他拐来给病秧子李二郎冲喜,他肯定还在城里讨饭。
一个病秧子的死也怪他身上,整天对他非打即骂,和最开始温和慈善的笑脸判若两人。
李狗娃这辈子见过最恶心的人就是李家父子。
李大郎虐死了自己的夫郎,又想娶妻,就从城里拐来一个十岁的女娃,整日哄骗她,一不顺心就打骂。
这家人惯来欺软怕硬,最开始开脚店的不是李水生家,而是村头的山娃子家。
结果看人家生意好,李水生地不种了,他爹仗着村长威风把山娃子家逼到关门,李家酒肆倒是开起来了。
山野酒家压根不需要什么手艺,对商人来说一口热乎饭,一桶热的洗澡水就很满足了。
这生意还真就做起来了。
但他们不满足每次赚十文二十文的,看着商队满载的货物,盯着商人胀鼓鼓的钱袋子,想到了坑蒙拐骗。
逼迫村里漂亮的姑娘哥儿晚上勾引,男人们快上钩时,村长带着一群汉子去捉奸,说要扭去送里正,外地商人都怕,掏钱都很利索。
狗娃子怕自己也被拉去干这事,三伏天天天在外面晒,把自己晒的黑黢黢的,旁人都以为是个丑小子。
狗娃子即使恨李家,但此时面临出生以来最迫切重大的抉择,内心还是摇摆不定,手指头都颤动起来。
他给商队的人告密了,他们会带他走吗?经过李家人这样背后捅刀,怕是也恨极了他。会怨恨他当时求情吗?会把一切的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吗?一想到那场面,又想到他们的寒光大刀,狗娃子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犹豫不决时,不自觉又走到后院屋子外,他听到屋里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们已经开始划分物资了。
“说好了,十二匹,我家也不要多的,就一匹马。”
“一匹马!你知道一匹马多贵吗!”
“那些货物都是宝贝疙瘩,不然他们怎么会千辛万苦做买卖,全送给马三可惜了,就给马三一车就行了。”
李水生道,“我不要,我就要那哥儿!”
李村长怒道,“一个哥儿值什么钱,破烂货,要一匹马不知道多好,你要哥儿,我们明年花灯节再拐几个来就是了。”
其他汉子起哄李水生要哥儿,少一个人分那才好。
李水生被怂恿着,想得垂涎欲滴。
他自小被他爹压着,做什么事情都要听他爹的。
就是之前抢亲的时候,他爹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护着小妹,说她是金疙瘩可以换钱的。
不然他怎么可能拿命相拼,一个小丫头折了就折了。
他胆怯害怕被逼到绝路,可拿刀见血后,他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神勇。
从来没夸的周围人都夸赞他,一下子成了这些长辈眼里的好后生,李水生便不想再听他爹的了。
“我不尽要这个哥儿,我还要开祠堂娶他!”
在泥洼村,开祠堂娶媳妇儿少有先例,甚至女人都不能进祠堂跪拜。
祠堂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活着的先祖,遇事不决定要去祠堂求一卦请示先祖。
在这个家家户户都是茅草屋的村子,唯有祠堂是举世世代代的全村之力,一年年积少成多,修成了雕梁画栋的庄严宅子。
祠堂就是他们村的风水宝地,保佑着他们一年胜过一年,唯有德高望重之辈才能开祠堂。而现在李水生竟然要娶一个外地哥儿开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