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荫道路走了半天,快出口的时候,章峥看到官道旁边岔开一条原本没有的小路,看路况多是车辙碾压成路。
他确定以前没这条路。
换做旁人便沿着既定的路线走。
但是章峥多疑多思,迅速想了下前面的路都是一条线的独路,而且是一条悬崖凿开的官道。
难道是前面雨水多塌方堵路了,商队们才硬生生闯出了一条小道?看那小路车辙深深,起码两三百近的重量。
刚好也走了半天,他让车队原地休整。
这附近没山寨村子连人迹都没有,也不担心山匪。章峥卸下车轭,牵着马,带着章小水去前面探路去。
这马没有马鞍,马背上骨骼和肌肉起伏不平,坐着膈屁股,章峥拿了草团勉强给章小水垫垫。
从湿气绿濛濛的古道出来,春阳开阔,远山近草野花都沐浴着盈盈光泽,马沿着拐弯的斜坡开始上走,泥泞的小路,得缓行,等爬到坡顶后,章小水眼睛一亮。
率先闻到了明媚的春气,几丈的悬崖下一片碧色湖泊,对岸山上野梨花野杏花一簇簇粉白,不见飞鸟,但山里的鸟声婉转空寂,风一吹,好一个春深似海,春风含笑。
章峥抱着章小水微微侧头,果然就见他看惊了。
浓密的睫毛掩映着眼底闪亮的清波,那双眼睛好像没见过污浊的东西,是纯净的惊喜的,嘴角微微张开,无声地赞叹这美不胜收的鬼斧神工。
章峥不忍打扰,但还是忍不住圈紧腰身,凑近他脸颊轻轻碰了下。
章小水回头,那映着千山万水的眼底出现了自己的脸,章小水抬眼看他,微微侧身仰头亲他。
或许身处山川湖泊礼义廉耻归于自然,这次两人罕见的都没闭眼,直到章小水如杏花春雨般染了朦胧,春笋欲破土而出,两人才烫红着脸分开。
章小水没用力,软着身子靠在章峥怀里,章峥紧紧抱着他像是嵌入胸膛似的,前胸后背心跳共鸣了。
章峥吞了口水,开口还有些未消的情欲显得微微哑意,但只蹦跶出一个意义的“你”字后,便不再说了。
马再次前行,一路无话,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过神来,章小水有点想黏章峥,但是他有包袱,只没骨头似的窝在章峥的怀里,章峥单手抱紧他偶尔蹭蹭他脖子,回应他的是黏糊的哼哼鼻音。
章峥受不了了。
他只得双腿夹马肚子,加快前行探路。
拂面的凉风吹散了燥热,马背上的颠簸消了不该有的心思。
章小水都坐直了腰身,专注看山岸风景了。
行了一刻钟后,果然见山体滑坡,裸露出一片坚硬的岩石和黄土。峭壁上堆满了泥石,抬头望去,好长一段路都被压垮了,悬崖蛇路硬生生成了断头路。
章小水蹙着眉头道,“还真如你说的。”
两人掉头骑马回去,这倒是比商队跟过来强太多了,尤其这段路缓行陡峭斜坡,马车有些危险,一旦翻车就去悬崖了。
两人赶回去时,告知这一消息,此时也别无选择,只能沿着新出的小路走了。这意味着是新的未知的路了。
章峥提醒众人打起精神,他带头驶入小路。
虎仔递来四个烤热的馒头,用绢帕包着,章峥叫章小水先吃,他先赶路,等路况稳定后他换下来,章小水便把馒头包好揣腰间,这样也没那么容易冷。
这小路没砂石铺垫硬化,全是错乱的泥褶子,深深浅浅的好像破碎的经脉,连带着两边山林都显得幽深,危机四伏。鹧鸪也有些讨人厌的,叫得人额头紧绷。
这一路下去,也不知道会绕多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村庄,要是在山林野宿,火要烧的足够大,才能驱赶豺狼取暖。
但好在,傍晚日头快落山时,在群山里看到了炊烟。
一行人精神一震,骡马脖子上的铃铛声都显得格外欢快悠扬了。
从山林小路出来,进了山村外部小道,王三见大家都高兴起来,忍不住提醒,别进了土匪窝。
一行人顿时就蔫了,神情戒备起来。
他们都快忘记自己的出身了。
越是山窝深处越出悍匪。
村里外部小路的情况和山狗村倒是没差多少,油菜花黄黄一片,河边杨柳绿芽好看,几个少年模样的哥儿丫头拎着竹篮子,摘柳条,爬榆钱树上摘榆钱叶子做榆钱粑粑。
他们像是看到外地人很奇怪似的,胆怯又好奇的打量这一队陌生人。
一个黝黑少年从树上跳下来,仰头盯着章小水肆无忌惮地打量,“你是哪儿来的?怎么长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