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锣声来了,快出门看看,是不是新人回来了!”躲在屋里烤火的村民匆匆跑出来看。
新人共骑着大红花骡子进村了,身后五架骡车各个系着红绸,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的,让人见了,油然而生一股酣畅的舒心,忍不住跟着笑。
“哦!章家这喜轿,盖顶青布也换成了大红布,两边轿围刺绣了并蒂莲,就连四角轿顶都雕刻了石榴和宝瓶如意。”
“租一顶青布小轿,六十文一天,这些刺绣红布雕工还得花钱做,折腾小半月就为这一会儿,这真的疼孩子啊。”
村民这么清楚知道租轿子的价格,倒不是他们以前成亲租过,他们都是坐牛车的,租轿子的是半年前成亲的郑耀祖。
那蒋哥儿到处炫耀,村里谁不知道六十文一天的轿子了。当时也咂舌,舍得话三天工钱图那么一个时辰都用不到的轿子,郑家着实是风光大办的。
但这会儿再看章家的轿子,那就不够看了。用不用心疼不疼人,一看便知。
蒋哥儿也看见了,脸色很不好。
之前他跟着村里人嚼舌根子,以为章小水亲事办不成了,毕竟人都没回来,结果今天中午山狗村就派了六个骡车进城了。
他爹是接喜宴的厨子,蒋哥儿从来只见过一架牛车迎亲,青壮年走路挑彩礼的,一下子拉了六个骡车,就是城里人都少有这气派。
蒋哥儿心里不舒服,刻意在脸上涂脂抹粉仔细打扮一番,结果郑耀祖还是盯着人看痴了。
可等蒋哥儿看去,他也痴了。
章小水的脸、他的身段、他的喜袍、他的团扇、他的喜鞋全成蒋哥儿嫉妒艳羡的了。
他原本是风风光光嫁入里正家,结果被章家完全抢去了风头。
蒋哥儿嫉妒的脸都是有些刻薄扭曲,郑耀祖有些嫌弃,离人远了点。
人群中有哄笑,就见石墩和虎仔一身别扭滑稽的粉色襦裙,那腰身比水桶还粗,张着血盆大口僵硬的笑着,和周圆、虎平头前后抬喜轿。
看得郑耀祖有些艳羡,也就是一起打打闹闹长大的兄弟才会这样扮丑取乐助兴。
喜轿得到提前报信刚到大黄村没等一会儿,压轿童子是团团和冬麦,他们俩竟然也乖,躺在襁褓里没乱爬,章小水一进轿子,两娃就奶声奶气一字一顿地喊果果。
押礼先生一般是村里德高望重或者有威信的人,必须能说会道熟悉迎亲流程说些吉祥话。
山狗村自然是吴启河了,现在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他已经不是泥腿子了,是风头无两的官吏。
外人也看得明白,章家和吴家交好,山狗村才会越来越好。章家现在是和县令熟悉,但过几年县令调走,吴启河要是还能在衙门待着,那真就是衙门有人好办事了。
大黄村的人看着喜轿敲敲打打的走远,看完热闹就准备回屋里烤火了。
嘴里还不忘夸这回也是见过世面了。
一直听小钱氏吹李瑜手艺如何好,周小溪如何刺绣赚钱,她们从来就听听,毕竟这种东西他们没见过,只要有嘴巴都能吹。
还以为是周家人心高气傲,挤兑镇上绣坊刷掉周小溪的事情,想要证明周小溪手艺真不错。
可这会儿见到这些刺绣真是了不起。
就说那喜袍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看着有钱的,那团扇上的花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似的鲜活。那轿帘听说是周小溪的手艺,瞧着可比镇上卖的绣品精细漂亮多了。
再看人黄家,呸,什么见不得人好的红眼病。
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赵天天的娘赵氏见村民说来说去没抓住重点,忍不住一副鄙夷指点道,“你们就看衣裳那也没看出个门道,真是有眼也不识珠。”
“你怎么骂人呢!”有人生气道。
“还说不得了,你们没看见章小水交领镶嵌的一排珍珠吗,团扇、鞋尖上都是。”
“珍珠?那是什么?”
村里人真不知道,镇上都去的少,只过年买年货去顺便带孩子见见世面,平日油盐酱醋都在村子杂货铺买,谁还知道珍珠。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了。
“哦,珍宝就是珍珠吧。”
“对对对,还有什么说掌上明珠。”
“乖乖,这得多少钱,我刚看那领子上一排密密麻麻的,难怪瞧着贵气的很。”
赵氏知道这些人嚼舌根子,说走镖不好,虽然她也瞧不上走镖的,但是架不住赵天天就是喜欢石墩,这会儿可不得给走镖的说好话了。
“这珍珠华水县这小地方哪能买得到。都是人家章峥在外面走南闯北见到世面买的。”
“奥哟,那还真是,咱们这小地方有啥子珍宝,只有石头和黄泥巴。”
“章峥这小子争气啊,看着就是挣大钱的。”
几人说着说着纷纷撸嘴不说话了,等蒋哥儿和郑耀祖两人经过,才又小声嘀嘀咕咕。瞧着两人又闹别扭了,好强爱面子的蒋哥儿眼红得都要滴血了。
有人低声道,“这两人成亲来关系不是挺好?整日腻腻歪歪的。”
有人沉着眉一副过来人的深沉,“你看看咯,等孩子生下来又是什么情形了。”
众人沉默了。
着实笑话不了,这话都戳她们肺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