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骡车热热闹闹的迎着斜阳出村,两只黑白狗都站在骡车上威风凛凛的。车上的人一个个面带喜色,吹着和煦微风,眼角都在笑。
大黄村的人见状没有不羡慕的。
“连狗都进城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咯。”
“别说狗了,咱们这些人还不是沾了好处,黄六说咱们起垄浅了,今年雨水多容易烂根。”
“没想到啊,章有银这么年轻也能判断雨水了。我家老辈子说今年雨水确实会多。”
老庄稼人是能根据青蛙叫声、天上星子、山间雾气、河间冒水等判断天气变化,从而提前准备好农耕。
年轻没经验的,一般都会跟着老人学。
章有银这么年轻就能摸到诀窍,真是干一行精一行,这种人做什么事都会成的。
“看他们家东西没搬走,周围村子谁不知道章家赚钱当老板了啊,那屋子又偏落单了,两只狗都带进城了,少不得有混混半夜偷摸。就是摸走一把菜刀锄头都值好些钱了。”
“有人住,听说虎二郎带着他家的狗晚上住,毕竟还得看牛。”
“一个七八岁小子能看什么家,章家就应该把两条狼狗留下的。”
这边村民一边闲聊,一边抓紧功夫把姜地重新起垄,而另一边,吴婶子也在和春妮儿说话。
两人坐的是周青山赶的车,他常年拖豆腐赶车稳,不像程武横冲直撞能把车轱辘冲散架,两人坐着也没颠簸的厉害。
吴婶子见春妮儿紧张又激动的脸红红的,想到这孩子连镇上都没去过两次,难免局促不安。她开口道,“城里也就那样,只要脚踏实地好好干,在哪里都是人上人。要想别人瞧得起,自己腰杆得还挺起来。”
春妮儿重重点头。
她听章小水说王二郎现在都能一个人看店了,为他高兴也冲劲儿满满,她相信自己不会比他差的。
两人说说话,骡车赶的快,傍晚的时候就到城里了。
这租的屋子在巷子口,离食肆隔了两条街的距离,来回一刻钟不到。
门口有大腿粗的皂荚树,淡黄绿的花开得正好,穗状花团小而密集,绿叶子遮住了屋檐院墙。巷子下方就是穿过的河巷,洗衣服很方便。
春妮儿道,“没想到城里还有皂荚树,可以捡皂荚洗衣服了。”
确实能省一笔钱。村里能用皂荚洗的也不多,这东西不够摘,大部分都是用草木灰搓两把衣裳就行了。不过章家都是买油茶渣饼洗的,洗完衣裳都有淡淡的茶清香,李瑜每次给她指点针法的时候都能闻到。
在几人还在看外面的时候,不黑不白已经跳下车,跑进院子里开始到处标记气味了。
把院子绕一圈后,又跑进门口汪汪叫几声,声音扬着,好像在说没危险。
章小水拍拍狗头,凶残的狗眼都亮汪汪的。
真狗随主人,和章峥一样的。
院子很朴实,没有天井,进门就是四块小地,搭架子的豆角、黄瓜、苦瓜、南瓜郁郁葱葱的。
那屋主也是讲究人,走之前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章小水也提前来看过,还花两百文买了两个大水缸。
小时候见石墩家着火,防火准备必须搞好,水缸里种了几株水仙和睡莲,叶片圆润撑满了水缸,冒出一朵粉红的花苞。
李瑜见状很喜欢,夸章小水眼光好。
李瑜确实喜欢花花草草,连家里的四盆兰草都搬来了,直接放在堂屋窗台上。
正屋带堂屋三间,东西厢房,东边是两间小屋子,西边是灶房畜牲棚和角落茅草棚的茅厕。
屋子里里外外都是好的,不需要额外修补什么,甚至屋檐下还摆了一排破瓦罐种的蒜苗、小葱。
三两月租确实贵,但看着还挺舒心。
只四间屋子可住,章有银夫夫带着孩子一间正屋,吴婶子一间,章小水一间,春妮儿一间刚好合适。
吴婶子笑道,“这下好了,一家人终于齐全了。”
章小水想,可没齐,章峥不是没回来。
“我就不住这了,我住食肆,晚上也能看着点。”
章小水提出来,李瑜夫夫也没反对,只在章小水收拾东西的时候,章有银和李瑜偷偷摸摸嚼舌根子。
“水宝想峥宝了,不住这里是因为峥宝没在这里住过。食肆里才是他俩人的狗窝。”
章有银道。
李瑜不信,“你自己想多了吧,水宝的性子可没这么细腻黏糊。”
“上心了就细腻了。”
“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一天忙的很,早早起来有几次鞋子都穿反了,从早到晚手上活就没停歇过,晚上收摊后还得打水冲洗门口后厨,没时间伤春悲秋,但买什么东西都惦记着峥宝。”
李瑜心疼道,“那再招个人啊,累坏了怎么办。”
章有银也有这想法,“得好好挑挑。”
李瑜又把自己手里的二十几两给章有银,章有银推过钱袋子,“虽然现在手里钱空了,但是咱家一个月就回来了。一家人在一处,比什么都好。”
李瑜有些担心道,“峥宝说是冬月回来,但我眼皮总是跳。去那么远,都到辽东了,真真是天高路远。而且林家兄弟也跟着去了,总感觉会出什么事情。”
门口的章小水脚步一顿,林家兄弟?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