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自顾自说着,陆宝珍从适才的思绪里回神。
恼意在这声音里一点点散开,连带着不能言说的那些委屈,也在裴清韵敢怒不敢言的气愤里烟消云散。
“也不是。”
她伸手拉住她,眉间愁绪散去,眼睛还湿润着,却又抿唇笑了起来,“真的是药苦,我太娇气啦。”
“宝珍怎么可能娇气!”
裴清韵才不信,她只觉面前的姑娘一定是被她大哥的冷意吓到。
只是她虽替陆宝珍抱不平,但也明白,眼下她已经不能再想着说她大哥的坏话,也不能再把面前的姑娘往她们三房拉。
甚至若有可能,她还得帮着她大哥,让陆宝珍不要那么怕他。
虽然,她自己都怕。
叹了口气,裴清韵抿了抿唇,语气平和了下来。
“其实我大哥肯定也不是故意凶你,想来在他眼里,受伤喝药,是最平常的事,就同他喝水一样。”
陆宝珍忽然就因着这话安静了下来。
她看着面前的人,想起那日在凌霄苑里,从裴景之身上瞧见的伤口,还有他体内那阴狠的毒。
“他幼时,过得不好吗?”
“嗯不算太好吧,起码,不像其他家中的嫡长孙那般顺畅。”
裴清韵轻声道:“宝珍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大哥就差点没能熬过去,后来身上也总是时不时的有伤,我还记得我幼时贪玩,有此不小心溜进了我大哥院子,瞧见侍卫端出来的水都带着血色呢,可偏偏里头的人没喊过一句疼。”
裴清韵说得眼睛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后来大哥进了军营,我就更少瞧见他了,不过偶尔听祖母说起的语气,大抵也是落了一身伤的。”
陆宝珍的思绪随着裴清韵的话一点点飘向了远处。
幼时她瞧见裴景之的时候,裴景之已经是不太爱说话的性子,不同于裴则桉和他两个庶弟的玩闹,小小的少年站在一侧,有着能藏住一切的暗。
但她倒是不太怕他,好像还因着好奇,主动同他说话,一定要听到他回应才作罢。
可原来那个时候,他便已经走过一遍生死了吗?
不知为何,陆宝珍脑中忽然又浮现出了高氏的脸。
裴家家宴上,那个华贵妇人懒懒理着大袖,眸色冷淡,瞧见裴景之,也好像不太在意的模样,甚至隐隐还生出了对峙。
不太像母子,可再一回想,她又只觉是自己瞧错。
“所以宝珍你别生气,我大哥肯定也是想你好起来,才会逼你喝药。”
陆宝珍回神,想起还没来得及收好的平安符,唇瓣动了动。
想说一句没有生气,可那样的情形,怎么会不生气。
适才他的逼迫就跟疯了一样,眸底毫无清明。
而且,他怎么能对她做那样的事,就好像,就好像两人真在一起,甚是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