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浅笑,却是,没有时间在这停留。
布衣飘摇,她走了,起身向着那桂花飘香的草坪渡去,一身白衣绝美,是那种独立到不需要多添加任何修饰的美;美到虚幻,美到失真,美到观者净化,净化成了一团虚无;当真是不敢看,卵石羽化,在那一片圣光中少年如是想到,彼时的他格外谦卑,一副良善模样,褪去了峥嵘与桀骜,纯良安稳;
他睡着了,眼角噙着泪水,便就如此刻的身子一般,圆满了。
羽翼张扬,掀起清风段段,泥塘中卵石安眠,它记不得了,它记不得那所谓的谁是谁了,但描摹到那一袭白衣时,它心中的一切答案都好似有了源头,想来这一切为了谁不都是为了您嘛,殿下;少年含笑,发髻散乱,却终究是不悔。
遇见您,用尽了我所能掌握的一切气运,其余的,也全都算作了陪嫁品,痴想着远方那遍遍虚构的画卷,记下每一瞬间那绝然一域的倾城姿容,活着,不就是为了如此吗;您可是我的信仰;是吗。
卵石恬静安息,远处布衣过了门庭,青丝散乱,风华到此间天下迷醉,叫那所有华美尽皆流淌于这柔顺的发丝之上,于此,终究可称得上一句安乐;女子闭眸,从南到北,这一游走便不知穿过了多少岁月,窒息感叫那乐章痴傻;那不敢亵渎的衣袂。
风吹,马头琴哭了,悲伤得像个娃娃。
点朱唇描眉,妆容平淡,身侧那穿着这黑丝长裙的妩媚女子出现在她的身旁,低声安慰了一声,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傻姑娘,时间到了,再哭,就不美了。
用作纪念的碑文在云端埋下,白衣远走,远处群雄正匆忙决断,也不知在商讨着何种对策,也不知掌握了多少明确的消息;对于那耳畔的喧嚣锦衣并不在意,此刻他正被吊在高大的乔木上,身形左右摇晃,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看样子也不知能救赎多少罪孽。
身形浪荡,锦衣容颜忧愁一副轻侠态度,他想过多种结局,但不想会是乌龙结尾,还是这般得荒唐,有些出乎意料,故此也有些失落,毕竟那是自己唯一可以掌握棋局的机会,失了手,便就只能等待结果了;但愿这次的失误不会影响全局。
少年姿容脱尘,在那碎碎念,不断地盘算着个中结果,也没有什么用处,自娱自乐罢,他随意惯了,许多年来都改不了的习惯,如今便就是正经起来也会稍稍残留后遗症;不愿,那便干脆不做。
锦衣唉声叹气,他是掉以轻心了不错,但这其中也有轩禅的一份责任,若非这娃娃太没用了,自己也不至于如此;毕竟这是从自己口袋里“好不容易”敲诈得来的糖果,竟然转眼间就送了出去,对美色的抵御能力这般得弱,以后如何去攀登大道?也不知他从前到底是凭什么成为八方棋主的,这给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行为,从前是怎么扛旗的,又如何放纵恣意?
锦衣少年心中很是烦躁,如果轩禅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他一定会挣脱束缚,跳下来给他说教上几个时辰,待亲身示范后直接拐跑。
嗯,一定要留在原地说教。
少年被藤蔓束缚着吊于半空中,双手枕在后脑看起来身形潇洒飘逸,不知晓情况的大约还会认为是这一袭锦衣的故意而为之,却是多想,毕竟他不是这般性子,再者此时少年的心思也没有多余的空隙,如今他的注意力被那花袍孩童填满,忧愁不已,只是相对于如今“恨铁不成钢”的想法,他更多的则是一种害怕:他好像低估了那稚嫩孩提对布衣少女的免疫力了,既然如此,那自己又该如何按照计划行事,与之建立联系;如果连瓜葛都没有,又如何将之收入囊中?
易鲸在半空中失意地摇晃着,十分忧虑,但渐渐地那锦衣少年晃荡的幅度小了许多,轻浪气少半,有些意料不及,面容上的神情开始严肃正经,双眸望向遥远处,皱眉感受着那股熟悉且让他厌恶的气息。
渡江;还有,那犯有道德罪的彼岸。
少年头疼脑热,有些许得不耐,难道我们下的不是一盘棋吗?为何我看不懂你们的落子?
锦衣燥郁,脚尖轻点,将自己身子的重量转移到了身后的古树之上,落叶摇曳,将光线分割成星星点点的片段,少年的面容于那阴阳交汇的瞬息变得异样,随即侧过半个面容眺望树荫下那撑伞的蜀锦少女,声音细微,夹杂着一声可悲的长叹,“你,为何没有阻止……”
少年言语过半,再也分辨不出是悲是喜,听闻锦衣少年的话语青伞少女没有丝毫的反应,华美的伞面遮住了世间大半的模样,一阵不知于何处吹来的风飘然而至,落叶贴着伞面滑落,顺带着吹开了她额前的发梢,露出了她那一双精致的阴阳眼。
美,过分得美;这美不仅妖异,更是忌讳。
锦衣少年在半空难以忍受此间奇怪的氛围,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伞下那美得过分,美到可以当做武器的容颜;没有存在窥视过她,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如今瞬息回合,他却一败涂地,败得再无胜算的可能。
沉默着,锦衣沉默得身子麻木了,沉默到灵魂空洞了,沉默到远处白衣少女那华丽的白衣散去威势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沉默到那一刻他与死亡没有隔阂的时候,身下的那把青伞却意外地动了。
这蜀锦少女莲步轻挪,一步乌云密布,两步阵基轰鸣,三步枷锁横空。
她,是大阵的主持者!
难怪……瞎了眼了!
少年焦急,眉心飞出长枪,一枪断了身后的布条,反手握住枪身轻盈落地,与此同时那藏匿于天南村的各大势力亦是于此刻开始了骚动,不过这万千术法随着伞中少女的三步落下全部化作了漫天烟火,进而被她轻柔地,无法阻挡地一步步镇压。
大势力哀鸣,随即恐惧,那是南域七十一帝君的气息,苦涩一笑,使者们零落凋散,现如今的战场它们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是插手其中,无力反抗,使者们自觉地于大地上蹲下,在那房屋之内不敢胡思乱想;再无机会,就在那伞舞飘摇的瞬间。
清风吹拂芦苇荡,那四季的景色被安插进了此间小山村之内,但在这方村落中却不止有四季的气息流转,多得是那晦涩而不清晰的杂质流动,阴暗着身躯,戏弄于此间事宜的失误。
风华落幕,景致无端变化,不远处锦衣少年枯立于树荫底下,麻木地观察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变故,远处那素手摇曳着青伞的蜀锦少女娉婷独立,四周颜色收敛,盈盈一拜,静默的风雪伴随着春色开始巡逻各色气息,锦衣迟疑,于思量言语之时那身前蜀锦却是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她侧眸的动作于易鲸的眼中显得格外得慢,慢到时间被切成了片,每一片都在他的眼前停留了上百上千年,一片连着一片如泰山压顶般将他镇压在了原地,一顶青伞,一件明黄染晶蓝的蜀锦,三千如仙境中生灵的愁丝,还有那一双颠倒黑白的阴阳眼……
他,看见了……!
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这华松之下发生了怎样的情景,苍茫青灰的天底下只有一辆浸染风尘的车马沿着蜿蜒的车道盘旋向下,直到出了这南天境,一路向北。
也注定了一去不回。
……
八方有神灵,少年一剑断清明。
秦寂在山腰处往横苍渡江处瞭望,静默不语,负手而立,神情淡漠;他来了,那少年名叫章夜白,一掌分夜白,如今他提着剑,一路东去,心中剑气划破了此间风雪的阻碍,那一掌更是浩荡乾坤,抵挡阴阳,此行山峦破碎,百川倾覆。
他归来了,在那山巅,倾尽所有。
此战之后,明日的南域便会传开他的名字,以及属于他的传说。
“步行十里,只为出这一剑,
“而这一剑,骤起霜雪!”
黑衣少年伫立雪地,身形挺拔,眼眸深邃,那双眼沉沦了万物,扭曲了时间与空间,谁也不能从这汪洋大海中找到任何情绪,只配迷失,任何灵魂大能者在这里都会被囚禁,被大恐怖折磨得魂飞魄散,再无存在的气息。
棋子苏醒了。
它们,也开始执黑白棋,来搅浑水了!
但棋子如蝼蚁,而棋主……是不可能被棋子咬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