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爱我。】
这是他能感受到的唯一一件事。
“我是妈妈,”女人道,她眼角的细纹像是鱼尾,而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像是透过玻璃的阳光,直直照到他的心上,这个女人喊出了他的名字,“申司。”
…………
那孩子总是在睡觉。
或许是伤得太重触发了什么身体的修复机制,他一天的睡眠时间保底在十二个小时,只会睡得更久,而不会少睡。织田作之助拉开门,看见的便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睡觉的年轻人,这是他第二次过来了,还是没赶上这位病人的清醒时刻。
“申司。”
织田轻声地喊了他的名字。
这个孩子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就这样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一具尸体,只是幸好,胸口还有呼吸的起伏,旁边心电检测仪上的检测结果也不是一条直线——这些证明他还活着。
红色头发的中年男人这么远远地看着他,过了片刻,他将门拉得更开了些,看着等在外面的下属,男人最终道;
“……进来吧。”
“不了。”
那个留着胡子的蓝色卫衣男摇了摇头。
“进来吧,”织田道,他一向是体贴、善解人意的上司,“他睡着了,不会有你担心的那种事出现的。”
听见这话,诸伏景光明显犹豫了。
但他还是没有同意,猫倔强起来的时候,远比狗更加难说动。这个看起来比半个月之前瘦了许多的黑发猫眼男再次摇了摇头,他的声音里有种奇怪的苦涩:
“我还没抓到朗姆呢。”
“那种事这时候没那么急……你真的不打算去见他一面吗?”
“嗯。”
织田看着他手里的花,又问了:“这个也不打算给他了?”
“还是托护士转交吧,”诸伏景光道,怀里那束代表庆祝新生的花让他有些不自在,他那种浓烈的愧疚总是让织田作之助摸不着头脑,“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去和老师见面……连导致他重伤的凶手都抓不到,果然还是……”
他声音轻下去,听起来就像是把接下来的字词吞掉了。织田见他如此,便不再多说,他又进去了。
这个养了许多狗的演员将几个狗毛毡的玩具放到了病床边的柜上,这不是最主要的礼物,但却脱不了多少干系,因为下一刻,他便将一个巨大的、看起来莫名眼熟的陪睡小狗玩偶,放到了这个病号的床头。
只是刚放下,他就在枕头旁边,看见了个御守。
就算他把这个莫名出现的御守拿起,细致地检查一遍,再放回去,这孩子也没醒。
……他睡得真的很熟。
织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二色的模样,不知为何,想起很早之前的事。
那时他们都还在长野住着,小狗们只花了一年不到,就长成了大狗,他们喜欢挤在一起睡,于是他就买了许多超大型的狗窝,放任小狗们在狗窝里挤来挤去。
还是个孩子的二色总是玩着玩着,就和小狗们一起睡着了。
准确来说,不是一起,是他睡着了,霸占着柔软的狗窝,小狗们守在他身边,把他的头发舔得乱糟糟。
那个孩子。
那个总是需要他看着的孩子。
就算是知道了二色和横滨那个早逝的轻小说家是同一个人,在织田心里,也无法改变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事实。
……他到底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坎坷呢?
无法明白这些事的织田作之助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脸,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伸手,去揉了揉这个睡着的、大型犬一样的孩子的脑袋。
直至梳好的头发变得乱糟糟,他才停手,站起来,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个瞬间,在织田作之助风衣外套口袋里装着的手机稍微振动一下,他摸出手机,只看了一眼,那张一直以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就变了神色。
“这是怎么了?”
诸伏景光问,他手里的花已经交给负责这间病房的专门护士,现在手上空无一物。
“……是BOSS的消息,”织田作之助道,他将信息展示给诸伏景光看了,“朗姆这一个月没有和那位大人联系过——让那位大人觉得他可能是遇到了棘手的困难,要我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发的猫眼男皱起眉来。
他们两个就这样离开了这间病房,一前一后,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从医院脱身。普通的家庭轿车离开停车场时,恰巧有一辆红色的野马驶入——如此张扬的颜色,让坐在驾驶位上的诸伏景光难免想到某个名字里有红色的男人。
诸伏景光忽然问了:“上次基尔是不是……”
“是什么?”
“……不,没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似乎要进入红与黑的对决篇了。”
没有听懂他意思的织田看着手机上满满当当的演员的行程安排,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