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舟缓缓阖上双眸,安心在霍少闻怀中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纪淮舟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揉了揉眼,伸手探向身旁被子,被下一片冰冷,霍少闻已经起来许久了。
日光透过床帐柔和拂过纪淮舟脸颊,纪淮舟坐起身,掀开床帐,坐在床沿打了个哈欠。
这时,屋门被推开,一大片阳光倾泻而入。
纪淮舟抬起头,望向朝他逆光而行的男人,露出清浅笑容:“都这个时辰了,侯爷,你醒来怎么不叫我?”
霍少闻走到纪淮舟身边,目光细细打量一番纪淮舟,微微松了一口气:“今日气色瞧着好了许多。你这段时日没睡好,这几日要多歇息。”
他俯身取过一旁罗袜套在纪淮舟赤足上,为他穿好鞋履,拉着纪淮舟走到窗边的面盆架旁。
冒着热气的面巾被轻柔地盖在纪淮舟面上,男人的动作极为温柔,一点点擦拭纪淮舟的面颊,生怕弄疼他似的。
他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给你留了饭,在灶上热着,我待会儿去为你取来。”
纪淮舟笑道:“早知病了你会待我如此温柔,我就该多多生病。”
“胡闹!”霍少闻冷下脸,本欲斥责纪淮舟,那张苍白面孔映入眼中,他冷硬的语气硬生生转了过来,“你要爱惜身子,切莫仗着自己年轻就为所欲为,落下病根该怎么办?”
“知道啦知道啦!说笑而已,侯爷莫生气。”纪淮舟踮起脚尖,亲了亲霍少闻。
柔软唇瓣拂过脸颊,霍少闻火气渐消,无奈至极。
他仔细为纪淮舟洗净手面,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纪淮舟之所以会那样说,还是他的过错。
他……一开始对纪淮舟很不好,纪淮舟也是被他弄怕了。
昔日种种掠过眼前,忆起当时纪淮舟身上的累累伤痕,霍少闻生出几分悔。
他看着纪淮舟,暗暗地想。
日后一定不要让他再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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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中,薄天游照例前来为纪淮舟针灸。
霍少闻握住纪淮舟的手,低声道:“疼就抓紧我。”
薄天游瞟了两人交握的双手一眼,为纪淮舟施针。
“这是最后一次施针。”薄天游掀开纪淮舟眼皮,仔细瞧了瞧,视线转向霍少闻,“我要为他的双眼敷药,接下来几日,他便无法视物了,你得多费心。”
纪淮舟前世经历过这遭,他知道,这次用药后,伴了他多年眼疾就会被治愈,他在夜晚也能看见了。
霍少闻同样知晓,他双手抱拳,发自内心地感谢道:“多谢薄大夫。”
“半个时辰后,我来为他下针敷药。”薄天游将针囊合上,放在药匣中,语带促狭,“不打搅你们小两口了。”
这句话猝不及防钻入耳中,霍少闻心头一颤,耳垂微红,下意识望向纪淮舟,四目相对,霍少闻看见纪淮舟眼中明晃晃的笑意。
薄天游抬眼,正巧撞见两人缠绵对望的画面,他额间青筋一跳,受不了地快步踏出房门。
只剩他们二人,纪淮舟轻哼一声,抱怨道:“你还说这是外人的地盘,我们不能太过亲密,你瞧瞧,人家早就看出来了。”
霍少闻语塞,心中已然有悔。
早知如此,他这几日就该陪着纪淮舟睡,也不至于让他白白受了这么多苦。
霍少闻缓步走近,将榻间小几挪开,在纪淮舟身旁坐下。大掌轻轻覆住纪右手,语带歉意:“都是我的错,不如你罚罚我。”
纪淮舟头上有针,动作受限,只微微偏过头瞥他一眼,叹息似风一般掠过霍少闻心头。
“我如何舍得罚你。”
日光煌煌,笼在霍少闻周身。
不知是不是那阳光还带着盛夏暑热,他只觉一股热浪瞬间席卷了全身,连骨缝中也透着热气。心口是像被晒得融化了,温暖洪流自胸腔深处迸发,每一次呼吸,都携着滚烫的气息。
他抬眸定定望着纪淮舟,郑重向他承诺:“我定会竭尽全力,助你登上皇位。”
纪淮舟在霍少闻身上看到了全然的臣服。
他嘴角浮出一个浅笑,反手握住霍少闻,一字一句开口。
“权柄、金银,并非是侯爷心中所念。我知侯爷心系天下,忧怀苍生,我会同侯爷一起开创一个太平盛世,还世间清明,山河无恙。”
霍少闻心潮澎湃。
这才是他喜欢的纪淮舟。
“而你我会是青史留名的明君良臣,亦会是——”纪淮舟拉长声音,笑悠悠道。
“千古传颂的佳偶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