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韩菱似笑非笑,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卑贱之人生的女儿,配卑贱之人倒也妥帖。”
“没曾想姑母不同意,却原来,是将这陈兴文给自己的女儿留着呢。”
“是了,”春安想起白天容寻所说的话,“太后要您在陛下面前探一探陛下的口风。”
“探口风?”陆韩菱轻哼一声,兀自冷笑,“陛下都不来本宫这里,本宫怎么探口风?”
“陛下不来,您可以去未央宫见陛下,毕竟,您现在身怀龙胎,他不敢怠慢。”
“这龙胎怀与不怀有什么要紧,陛下心里想着的只有她陆怀兮。”
想到这里,年轻的皇后面色凄苦,眉目哀伤更甚。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说的大抵便是本宫了。”
数年前入这深宫瓦院,绝非她所愿,为的不过是陆氏的家族荣光而已。
春安见着自己的主子如此模样,心中亦觉苦涩。
“殿下风华正茂,陛下心里有谁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您肚子里的龙胎。”
“只要龙胎平安降生,便是这醴朝太子,您更可母凭子贵。”
春安到底是会安慰人的,这般设想倒让陆韩菱心中烦闷散去了几分。
“说到底,给公主寻驸马这样的小事,若是亲母子,太后便可自己去问陛下了,何须还要通过本宫来探口风?”
春安点头附和,“陛下不是太后亲生,终究隔着一层。”
陆韩菱低头,纤纤素手抚上自己隆起的小腹,唇角含笑,“孩子,日后你便是我的依仗了。”
世上,哪有比亲生母子更为稳固的关系呢?
香兰苑,怀兮靠在廊下翻着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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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书封面早已破损,内页也多有残缺,可见翻阅之人已读数遍。
母亲医术高明,当年淑嘉公主怀第二子时,胎像不稳,有滑胎之兆,太医院院举荐杜太医为其保胎。
那时的杜太医虽年轻,却已在母亲的助力下襄助难产的先帝宠妃言氏诞下先帝第六子——赫连襄。
杜太医接了为淑嘉公主保胎一事,自然也将医术高明的母亲带入骠骑将军府。
从此,直至死亡,母亲再也没能离开骠骑将军府。
怀兮将医书翻至页,最不起眼的地方用簪花小楷写着薛落葵一名。
《名医别录》记载,落葵,味酸,寒,无毒。
主滑中,散热。实,主悦泽人面。一名天葵,一名繁露。
外祖给母亲取名,似乎极不用心的,随意以草药命名。
便如怀兮的母亲给她取名一般,怀兮,怀牛膝。
好在母亲还算体贴,改膝为兮,不然,她的名字便似她自己一般难登大雅之堂了。
青黛端一小碟瓜子自房中走出,看到她手上的医书,心底一酸,“姑娘,这是又在想如夫人了。”
暖阳和煦,日头正好,可怀兮却觉得浑身冷。
想起母亲,她那位可怜的母亲……怀兮便冷的颤!
“母亲去时,连一丝名分也无。”
“若非二哥哥为我去求,父亲亦不会想起正式纳她为妾室吧。”
青黛放下碟子,接过怀兮手中的医书,轻轻拭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如夫人和长公主感情甚笃,长公主薨逝后不久,如夫人郁郁而终。”
“便是少将军不求,将军也会正式册封的。”
感情甚笃,郁郁而终?
怀兮不觉冷笑,眼底渗出寸寸摄人的寒意。
这些不过是拿来掩盖那些肮脏真相的冠冕之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