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看了一眼,就反应过来,这是陆家的老宅。
这还是她恢复记忆后头第一次回来。小时候来这,她没觉得这地方有多特别。但现在再回来,她只觉得这里离自己……太遥远了。
言初正怔着,陆洺执推门进来了。身上的血痕已经被擦干净了,头上的包扎也换了新的,手臂上也缠上了厚厚的纱布,眉眼染着一层疲惫。
他走到她床边,坐下。言初一看他就知道,他现在浑身憋着一股火气。
果然,陆洺执开口就是:“我就说,你当时怎么一点劲儿都没有。那小子竟然敢给你打镇静剂?”
言初闭了闭眼,她实在太累了,这些事儿,她也实在是不想提了:“都过去了。”
“我在你这儿,再待一会儿。”
“等缓好了,我想回我自己那个家躺着。我不想在你这儿待着了。在这儿待着,我不舒服。”
陆洺执听懂了。她不是嫌他,是嫌这间屋子。
她在意的,他清楚。
他没再多说,只是皱了下眉,沉了几秒,才低声:“好。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但你不要再走了,好吗?别再试着逃离我了。”
言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其实她没答应,她也不想答应。
那些染血的过去、那些她一个人撑过来的日子,全缠绕在一起,解不开,她现在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解开。
陆洺执伸手,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有点事,得去跟陆正廷聊一会儿。”
“我跟他聊完,就送你回去,好吗?”
言初闭着眼,没有睁开。她低声道:“你跟他聊就聊吧,干嘛跟我说。那是你爸,跟他聊天不是应该的么。”
这句冷淡的调侃,让陆洺执喉头发紧。他垂下眼睫,声音也认真了很多:“……知道了,那你等我。”
言初终于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头偏过去,眼神空落落的。
她没挽留他。
他也没再说话,只是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出了门。
言初背对着门,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了,她才把眼闭上。
她其实是不想哭的。但眼泪还是从眼角慢慢滑下来。
该去恨谁,又该去原谅谁呢。又有什么用呢。
言初闭着眼,呼吸变得越来越慢,四周像在转,像是从高处坠下去。
她没再撑住,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言初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她盯着那大窗户看了好久,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她睡着那会儿不也这光景吗?阳光、窗帘缝、地板斜过来那道光——
怎么醒了还是这样?
她扭头看了眼墙上的表,两点四十七。
……不是晚上,还是下午。
言初头有点晕,躺在那半天没反应过来。她记得陆洺执不是说“聊完就回来”吗?他聊到现在?一夜未归?合着这不是去聊,是又给她锁这了?
她一下就烦了,掀了被子想下床,结果脚还没碰着地,门口“笃笃”两声,有人敲门。
“进。”她眉头没松。
门开了。
进来一个人,年纪挺大的,穿得挺体面,头发一丝不乱。
她一看那人有点眼熟,愣了两秒才想起来。是那个老管家。小时候来陆家,那个总在门边站着的人
那人一进门,眉头就皱起来了,冲她弯了个腰,站那儿,神情像是有什么难事。
“姑娘,”管家说,“少爷……被老爷打了,打得挺重的。”
“现在,少爷被老爷关在地下室呢。我找了一圈,我觉得,能把少爷放出来的,只剩你了。老爷现在还在气头上,不让人找医生,少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那状态我看着是真心疼……”
言初整个人“唰”一下冷汗冒出来了。
“什么?!”
第95章迟了十一年的对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好端端的,怎么被关起来了?”言初实在是不明白。
管家垂着眼,眉间藏着深深的疲态:“我亲眼看着少爷进了老爷书房。本来只是谈话,结果里头很快就吵起来了。”
“吵的是什么,您应该也能猜到。”
言初心头“咯噔”了一下,没说话,等管家继续说。
管家抬起头,看着她:“老爷发了大火。拿高尔夫球杆,一把拽住少爷的领子,就带去了地下室。我怕真出什么事,也一路跟了下去……然后就听见里头传来打人的动静。”
言初眼皮一跳,脸色都变了。
“后来老爷出来,我看到那球杆上,全都是血。我等老爷彻底走了,立马进去看了一眼。少爷倒在那儿,身上多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