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了夫人。夫人说……老爷的决定她管不了,也没办法。”
“我也知道这话不该跟你说。我说话老爷是不会听的,这份工作我做了半辈子,也不想丢。现在,能管得了少爷的人,除了您,也真没别人了。”
“少爷从小就那样,被关久了也不喊,也不吭一声。但这次,少爷本来身上就有不少伤……我怕他真要出事。”
言初站那听着,手都在发冷。小时候陆洺执和她说过的那些关于地下室的回忆,历历在目。
她心口涌上一股邪火,那些对陆正廷的愤怒,还有她自己心底那点从来没说出来过的委屈,全一下子冲了上来。
她咬牙盯着那个管家。
“带我去找他。”
管家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点头,赶紧带她往外走。
进电梯后,一层、负一层,最后是地下二层。
电梯门一开,一股和楼上金钱味格格不入的潮味涌了进来。
言初小时候没少听陆洺执说过这个地方,说这地方又黑,又冷,她以前还以为夸张呢,结果真来这儿了,她才知道,没夸张,真一点都没夸张。
阴、冷、黑,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潮了发苦的味儿,那幽暗的长廊,简直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看起来吓人极了。
她真没想到这里会是这个样子,也无法想象,陆洺执小时候都是怎么过来的。
可言初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她还有空替陆洺执想这些呢,她又好到哪儿去了?
谁又比谁好过?
俩人穿过漆黑一片的长廊,管家赶紧就去开那房间门口的锁。输入密码后,“咔哒”一声,锁开了。
管家把门一推,往旁边站了一步。
言初迈进去,脚还没踏实,整个人就僵住了。
里面没开灯,房间冷得像冷库,一股子冷气冲脸就是一扑。
陆洺执靠在床边,头垂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右肩整个耷拉着,明显是脱臼了,手指都还在微微颤,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脚踝处肿着,像是被硬物砸的。
他衬衫上全是血,湿的干的混在一块儿,下巴还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血,啪嗒啪嗒砸在地上,那声音像谁拿刀子割她心似的。
言初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没缓过来。
她看着他,脑子里“轰”的一下。
他爸打的。
亲爹。
拿球杆。
打成这样。
她气得发抖,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了。
“他疯了吗?”言初牙根咬得咯咯响,“把自己儿子打成这样?”
这不是教训,是往死里整!陆正廷这人看来不止对别人很,对自己人更狠!真难怪陆洺执从小是这臭脾气,在这种家里长大,怎么能做个正常人!
她一眼看到陆洺执胸口起伏轻浅,额头上冷汗混着血湿了一片,言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言初冲过去蹲下,她轻轻摸了一下他额头上的伤,那纱布都黏在头顶了,手一碰,他整个人都皱了下眉。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陆洺执?”她低声喊,声音发虚,心都提嗓子眼了。
陆洺执一点反应都没有,头垂着,整个人跟死了一样。
言初头一热,也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伸手去扛陆洺执胳膊,就想把他撑起来带走。她才一米六五,他一米九,还全身伤,她根本撑不起来他,可她不管。
“走!”她咬着牙,“跟我走!”
她一拽,扯到了他腰侧的伤口,陆洺执猛地皱了下眉,喉头动了一下,才缓慢地睁开眼。
他一眼看到她,眼神都是懵的,像做梦一样:“你怎么能在这儿啊,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言初眼泪都快压不住了,盯着他,一字一顿:“没人管你是吧,我他妈管你。我来带你走!”
陆洺执望着她,愣了两秒。
从小到大,这扇门只会从外面锁上,从没人特意为他打开过。
他是真的没想到,她会来,把他从这冷到不见光的地方拎了出来。
可他本来身上就有伤没处理,这会儿又流了太多血,浑身更是疼的要命,刚醒就站起来确实不太容易。陆洺执轻轻喘了口气,往后一靠,“让我缓一下……一会儿咱走。”
言初连忙点头,扶着他缓缓坐下,手都在抖:“好,你缓一缓,一会儿咱就走啊。”
陆洺执虚弱地大口呼吸着,看起来疼得厉害。言初她一边扶着他不让他侧倒,一边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了什么,让他下了这么狠的手?”
陆洺执闭上眼,把仅存的那点意识拎上来:“我说……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娶。”
“就算你不嫁给我,我也不可能会娶别人。余生,一辈子,都会是这样。”
他话还没落完,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