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河不置可否地点头。
后面交接时就十分快速了,城门口的驻扎交给他们,沿街守卫交给他们…
这些事宜出乎意料的顺利。
如果他们的兵有在战后收割战利品的习惯,那么此时破门而入四处劫掠的他们就会发现,整个常县都是男人…
可惜靖轩王手底下有一条规矩:
不烧杀抢掠贫民百姓。
所以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而本来只想让常县的兵抵挡一阵,让普通百姓顺利离开的路昱也没想到,这件事因为敌军太过“君子”,还真的给蒙蔽了多时。
也导致了之后常河手里的兵奇异失踪。
他们发现真相的时候比路昱料想的还要晚。
。
此时都尉林梁和手下正在一处紧闭门户的地方。
“今晚我们就开始行动,这一次一定要杀够本!”
“阿明你去西街,小四儿去南街,东街我亲自来。”林梁对手下的校尉说。
校尉方明激动得猛拍大腿。林四相对内敛,但是此时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每个人手底下都有五百个兵,我们慢慢来,千万别被发现了。杀完的尸体都给我埋到屋子里,能拖一时是一时”,林梁看着两个人沉声道,“记住了吗!”
两个人都重重地点头,事关生死他们也不敢含糊,毕竟能多活一刻是一刻。
本来常县的兵并不止这些,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只能带亲兵上场,其他将士只是用来充当门户的。
夜里,漆黑如墨的夜色开启了今晚一场关于血腥的狂欢。
身穿夜行衣的人在夜色下收割着生命,隐藏间又和浓重的夜色合为一体。
每一次悄悄来到一个将士身后,匕首的锋刃都会舔舐在对方的脖颈上,在无月的夜色下划出一连串的墨色粘腻。
杀人的血迹一旦出现,他们就会用事先准备好
的黄土掩盖,一把黄土撒下,什么痕迹都能被暂时掩盖。
这一夜,他们手起刀落,不知疲倦,把收割的人命拖到就近的屋子里,大门一闭再次进入杀人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林梁才放下不停动作的手。
甫一放下手,胳膊上的肌肉就疼痛异常,酸疼的感觉直冲脑袋。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一边又扶着墙,一边坐下大口喘气,等脑袋里一突一突的疼痛缓了一些,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一身黑,只是血液和汗液混合在一起让活动了一整个夜里的衣服变得皱皱巴巴,味道着实不好闻。
可是黑面巾下,他却如释重负地笑了。
“呜…呜…”
是城门上的号角声。
也是敌袭的通知。
“…要来了。”林梁呼出一口气,在晨光微曦下凝成一缕白雾,聚的快,散的也快。
不远处马蹄声哒哒声不断,想来是戍卫的将士少了这么多人,终于有人警觉了吧。
不过可惜,他们都死了呢。
昨晚如何不辞疲惫地杀敌,现在就如何畅快。一想起满屋子的尸体,再累也值了。
——真是多谢那位出谋划策的人啊。
要不是有诱敌深入且战且藏的计策,他们可能早在几天前就死在敌方的刀刃下了。
常县兵马根本不足一万,甚至更少,要和对方几万大军拼命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这一晚下来,真的是杀够本了。
一想到他在临死前
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就忍不住仰天长啸,一抒心中多日来大军压境的恐慌。
一时卸下力气,他浑身上下都是疼痛,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就算是这样林梁的喉咙里也渐渐传出哼笑,笑着笑着一滴泪自眼角滑落,他没力气擦,也不想擦。
就着破晓的曦光,混着泪水的晶莹,他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晚上的功臣——一把带血的匕首…
只是还没来得及自己动手,远处飞来一支箭叮地一声,打落了他的匕首。
可是好巧不巧,去势不减的利箭直直插|进林梁的身体里。
一瞬间湿了黑色的衣服。
林梁如释重负。
手臂滑落时,溅起的尘埃模糊了这位年轻都尉的面容,只是隐约间他嘴角微勾,眉眼舒展,带着惬意与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