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西门吹雪就成了穿插其中的工具人。
但这一大桌子珍馐美馔,真正享受美食的,只有一只专心干饭的兔子。
一整顿饭下来,不论苏梦枕夹哪道菜,幼稚的老父亲和花小六就跟着抢着夹哪道菜,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有好几次他的筷子夹下去都落了空。
陆小凤看得直埋脸偷笑。
西门吹雪也难得从头到尾都微微勾着唇。
苏梦枕无奈地看了干饭兔一眼。
花晚晚停下扒饭的筷子,擡起头来瞄了一眼,老父亲和花小六旋即眼观鼻鼻观心,特别认真地数起了自己碗里的饭粒。
她眯了眯眼,擡手夹了几筷子龙井虾仁丶荷塘月色之类的清淡菜色放进了他碗里。苏梦枕的身体还没好,如今只用能量治疗了一小部分,至少让他保持在了不会动不动就吐血的状态中,所以暂时还不能吃那些口味过重的东西,这些菜色较之清淡些,比较适合他。
一顿饭吃到最後勉强还算宾主尽欢,虽然父亲哥哥们不太欢,但好歹兔子是吃欢了。
花晚晚拉着苏梦枕正要出门去溜达,带他去走走看看江南的风土人情时,身後传来了自家七哥温润如玉的声音。
“晚晚,父亲有事找你。”
花晚晚觉得有些奇怪,老父亲今天从她醒来之後都说了一大箩筐的话,还能有什麽事没交代?
但她还是放开了拉着苏梦枕的手,朝他说道,“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嗯。”苏梦枕颌首,柔声道,“慢慢来,不急。”
待到花晚晚的身影从院门逐渐消失,苏梦枕才缓缓转身看向了花满楼。
“七哥还有事交待?”
花满楼:“…………”
又是这句让人咬牙切齿的七哥。
但时间不多,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忽略掉了‘七哥’二字,尽量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结。
花满楼的眼睛已经盲了很多年。
他也当了很多年的瞎子。
一个瞎子,不论是看人还是看事,从来都不会只用眼睛去看。
而是用心。
这几日以来,他也算是一直看着苏梦枕如何照顾自家妹妹的。
温柔细致,轻声柔语,耐心十足。
他知道,妹妹已经长大了,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
花家财力富足,势力鼎盛,不需要用儿女的婚姻去联结什麽交情,也不需要妹妹去寻个什麽龙孙凤子。
只希望她能嫁个相爱之人,可信赖之人。
只是世间之事,哪有事事圆满之理。
好在妹妹的眼光不错。
但还有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若是不问明白,不止是他,还有他的父母兄长们,全都无法放心的将自家千疼万宠养大的宝贝姑娘交到他手上。
花满楼的眼瞳无甚神采,但却在此刻甚是锐利地直直逼视着苏梦枕,“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苏公子可否为我解答?”
苏梦枕道,“请说。”
花满楼并未与他兜圈子,直言不讳地问道,“我听闻苏公子自小便恶疾缠身,到如今身上已数不清罹患多少种绝症痼疾,是麽?”
苏梦枕神色不见半分意外,显然早已猜到了他会问出此事,他应道,“不错。”
花满楼继续问道,“那我便要问一问苏公子,你与我家小妹互许终身之前,是否知晓龙脉可治你所患之疾一事?”
他此时难得没有了往日里谦谦君子的温声和气,而是言辞锋利,毫不客气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若是不知晓,那便是明知自己身罹重疾,寿岁不长,还去招惹人家不通情爱的姑娘,这是不负责任,没有担当。
如若他哪日果真病死了,徒留他家妹妹一人独在这世上,该有多伤心,多苦痛。
但若是知晓,那便是用心不纯。
这份感情如若真是别有图谋,存有利用之心,那又怎能保证,他如今这般的温柔耐心,最後能够保持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