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
姜梨对此表示满意,沉香炉的香块还在余温中散发着香气,她俯身靠在桌前,用手撩了几口残香,“所以这条路上不论生出什么枝节,我们的终点都相同。你做这些,也是确保能杀死陆祁阳。”
姜梨眼中有笑意,她在安他的心,他无声看着她嗅香。姜梨撩香的姿势其实更像一个小孩子,双腿跪坐在椅子上,撑着身子,另一只手纤细灵巧,像只成了精的小妖女。他不自觉地放松心情,攥住那只小手,摩挲指骨。那些小小的指节总是让人心生怜意,“之前明明胖了一点,这段时间好像又瘦了。”
“可能将老头儿全部关进仕桓塔就好了,看见就头疼。”
她跟他撒娇,手指轻划他的掌心,发现一条生命线,转头又看自己的。她之前从不在意这些,今日不知为何,很想看看自己的是不是跟他一样长。
结果竟然不如人意,她拧着眉头将彼此手掌并排摊开,“我们怎么都在这里断开了?”
生命线不短,几乎齐头并进,可是这条线并不完整,两人的生命线都在同一位置有一道断痕,仿佛生出了一个躲避不开的意外,而后才慢慢延续到掌根处。
这种未卜先知实在给人一种不好的暗示,她不喜,盯着一对手掌独自发闷。
“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他将她的手重新握回掌心,眼里却有驱散不去的担忧,他说阿梨,“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独自解决,一切等我回来。”
“你要去多久?”
“半月往返。”他要去的地方有些远,虽然也料到早晚会有此行,仍是放心不下姜梨。
“很棘手?”
“不算棘手。”付锦衾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看来不是危险,而是麻烦。一个让他觉得没必要如此,又必须要走一个过场的麻烦。
鸟雀点过枝头,摇碎了一树夏花,姜梨看着一地花瓣回过神,“其实不该这般费力,他是极聪明的人,若是狠心将鼎给我,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您现在还没放弃琼驽鼎?”
这个问题很难,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平灵没等到答案,姜梨也觉费神。索性给自己找了件事情做,从花厅兜出一臂核桃。
午后炽阳最盛,知了都喊哑了嗓子,她拎着小马扎坐到门口。似乎要为烦夏添砖加瓦,门缝夹核桃,边补脑边用脑,门页开合,传出有节奏的吱嘎声。
有路过的剑宗弟子循声看了一眼,惊得转头就跑。
旁人不知那门值钱,剑宗弟子都知道那是立派祖师亲手雕制而成,派内上下均视若珍宝。
“师尊快去看看吧,姜门主拿咱们那扇师祖传下来的红漆云杉木门夹核桃吃呢!”
姜梨不知其中缘故,小弟子心里怕她不敢明说,只能跑去请王常与。
王常与听后也是一惊,顾不上讨伐大计,一路小跑的带着一堆老头儿往花厅赶。
彼时姜梨已经用那扇了不起的大门夹开三四个核桃了,王常与等人忽然冲到面前,她看了一眼,从碎壳里挑出核桃仁嚼到嘴里。
“想吃?”姜梨问老头。
这是吃不吃的事儿吗?王常与看看门,再看看她,“你怎么能自己夹呢?这门旧得很,万一脱了门轴掉下来可怎么是好!”
“是啊,之前风大就刮倒过一次。”王长白一把抢下姜梨手里那只,教育自家孩子似的说,“要吃核桃你喊我们啊!你再夹着手!”
“你就不该买硬皮儿核桃。”刘小红数落王常与。
“可这不是咱们师祖亲手雕刻的大门吗?”小弟子一脸困惑,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姜梨看着几个老头在那儿忙碌,刘世尘找了只锤子,盛鸿俨帮忙固定,王常与从核桃壳里分出核桃仁,又命傻在当场的小弟子拿了只干净盘子承装。
姜梨伸长胳膊从里面捡了一颗,是不是还想要琼驽鼎,她仍旧是没想明白,但是要鼎的目的确实发生了一点改变。之前她满心仇恨,不计后果,只想为雾宗报仇。现在似乎打开了一点,说起来有点大,却是很真实的想法——想还江湖一个太平,想给那些受过欺压和蒙骗的门派一点安宁。
这一代的事早晚都要过去,下一代的人总要成长。她想看到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一个畅快恣意的江湖。
“师尊!”有小弟子急匆匆地冲进来。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王常与担心他踩出来的飞尘打在核桃上,包手护住盘子。
小弟子仓促行礼,神色慌乱,“外面来人了,全部停在武宫城外,守城弟子悄悄窥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人!”
“那还不让进来!”王常与一怔之下迅速起身,他之前放出过无数信帖,一直无人回应,刘世尘等人为此还丧气过一段时间,他神情振奋的道,“我就说那些信帖有用吧!之前你们还担心三十六派和二十四小盟的人会明哲保身,不会前往。现在看看,这不就来了吗?”
王长白等人也自雀跃,追问弟子,“可看清是哪几个门派的人了?”
这种事只要有一两个带头,后面就会源源不断。
弟子脸上却无喜色,他说,“不是他们,是天下令的赤影铁骑,领队之人是天下帝师杜寻,副手是彭轻涤和翟四斤。”
“什么?!”
众人皆自倒抽一口凉气,根本没想到陆祁阳会派人围攻羽西,天下令三护法亲自列阵,他这是不在乎江湖声誉,打算明刀明枪的跟他们开战了?
“你刚才说他们来了多少人?”刘小红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