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神秘兮兮的,到底画了什麽?」木良漪搁下笔,含笑问道。
青儿跳到她面前,将画幅高举过头顶,而後「哗」地一声展开。
只见那画上祥云飞舞,海浪翻腾,红鲤竞跃,花飞满天,营造出仙气飘飘的出世之感。然而这些都只是陪衬,占据画幅中央的是一匹踏着祥云奔腾的黑马,马上坐着一名女子,头戴凤冠,身穿凤袍,衣袂飘飞,彩云环绕——不是木良漪又是谁?
木良漪微眯着眼,看清了那画上女子的衣饰和面容之後,一时间哭笑不得。
「为何要画我?」
「姑娘你可别小瞧这幅画。」青儿将画幅往下卷了卷,露出脑袋,道,「如今在永安可是一画难求呢。那些稍有些名气的画匠门前都大排长龙,就等着求一幅拿回家供奉呢。」
「供奉?」怜娘闻言不解道,「为何要供奉娘娘的画像?」
木良漪也十分疑惑。
只听青儿解释道:「好像是有人说供奉这画幅能保佑考生金榜题名,不知谁先说的,反正一下子就传开了。除了那些家里有读书人的人家买回去供奉,没有读书人的人家也抢着要,说是能保佑生出会读书的男丁。」
木良漪闻言嗤笑道:「荒谬。」
「大约是那些靠卖画为生的画匠们暗中使的小伎俩。」怜娘道,「如此一来,他们可是要大赚特赚上一笔了。」
青儿将画全部卷起来,闻言接话道:「我也觉得是。」
「可是现在不止是永安城的百姓信,听闻这个说法已经传到了外面,地方上也有人开始模仿了。」她道,「还有人认为只有永安的画匠画出来的才有用,所以不惜出高价托人购买。」
「这便是流言的威力,一旦相信的人多了,真假已经不重要了,人多势众者便是对的。」木良漪道,「好在只是商人逐利之举,不必理会,由他去吧。」
「娘娘,赢公子来了。」正说着,宫娥进来禀报导。
谢赢还未被正式封为太子,宫中上下暂称其为赢公子。
「姨母。」他由宫人引着进来,向木良漪行礼,「找赢儿过来有何事?」
木良漪示意他坐,然後道:「两件事,一件私事,一件公事。你略坐一会儿,你三姨母同七舅舅也快到了。」
「是。」
谢赢落座,姿态松弛而不轻佻,一举一动无不合乎礼仪,且赏心悦目。来到宫中半月,他每次到访,总能让宫娥羞赧红颜。
其馀宫人只敢远观而不敢有丝毫逾矩,青儿见他坐下,却立即拿着画凑了过去,问道:「小公子,要看画吗?」
「什麽画?」
「画的是姑娘。」
木良漪刚要阻止,她将画重新展开。她无奈,只得由他们去。
「这是谁画的?」谢赢看後,问道,「借用姨母的样子画的飞升图吗?」
「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和咱们观里的女仙飞升图十分相似。」青儿闻言哈哈大笑,接着详细地同他解释这幅画的来源。
谢赢听後,不禁失笑。接着评价道:「可见舆论之力,若操纵得当,其威力不输千军万马。」
木良漪闻言抬头望了他一眼,眼中漫上笑意,怜娘和青儿则愣了愣。
「小公子。」青儿道,「你不愧是姑娘亲自教出来的。」
谢赢一听,便猜到大约是他说出了与木良漪相似的话。
他微笑以对,不多解释。
不多时,木良江和木良清先後来到。
怜娘驱散殿中闲杂人等後,木良漪首先开口道:「七哥,有件事你尚且不知道。」
木良江闻言面露疑惑,等着木良漪为她解疑。
然而却是一旁的木良清接话道:「七弟可知,赢儿此次入宫身边还带着一名孩童,名唤阿归?」
「臣略有耳闻。」
谢赢带了一名孩童的消息在他入宫当日便传开了,对此,垂拱殿对外的解释是阿归是谢赢在越州收养的一名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孤儿。
木良江对此没有丝毫怀疑,他也没有理由去怀疑。毕竟谢赢的年纪摆在那儿,阿归不可能是他的私生子。
「阿归不是孤儿。」木良清道,「他是我的孩子。」
「……」木良江靠着强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失态,过了一会儿,才尝试着开口询问道,「难道,是先帝……」
「是。」木良清道,「泰和十年被所有人认为生下来便是死婴的那个孩子。当初局势所迫,我不能让先帝拥有继承人,所以只好联合小九,设下了这麽一个障眼法。」
「阿归自生下来便送去越州,一直长在赢儿身边。」
听木良清说完,木良江又看向木良漪,最後又转向谢赢。
想说他们胆大包天,又不合身份。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今阿归回京,我本欲对外宣称认其为义子,以义母的身份将他抚养长大。」木良清道,「但是考虑过後,觉得此举太过引人注目。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的事经手者有数人,阿归抵达越州的时间又太过巧合,只要下功夫,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并不难。若将来有心人拿他的身份做文章,不论是对他还是赢儿都没有好处。」
「所以我提议,让七哥你来认下阿归。」木良漪道,「让他做木家的义子,木归。」
「你尚未娶亲,将他放到三姐姐膝下教养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