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琰是何等聪慧的人,他一眼便瞧出来杨嘉仪的担忧。
他笑的和善,笑意更深:
“怎么,孤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能吃了驸马?看看小妹这担忧的模样。”
“皇兄哪里的话,小妹怎么担忧这个。小妹是担心驸马不会说话惹恼了皇兄。”
杨嘉仪笑了笑,抬眸对上杨景琰深不见底的双眸。
杨景琰摆了摆手,示意杨嘉仪不要多虑。
故而他又转头看向太子妃:
“枕微,你与小妹一起。”
王枕微微微颔首,素手轻轻搭在杨嘉仪腕间
“公主,时辰不早了。”
王枕微指尖冰凉,力道不容拒绝。
杨嘉仪抬眼,撞进太子妃沉静的眸子,她无声的叹气,终是颔首:
“……好。”
待二人离去,杨景琰的笑容渐冷。他身上上位者的气息,全然释放:
“现在,现在孤可以好好与驸马谈一谈正事了。”
杨景琰自顾自的坐上了公主府前厅的主位,落座后,他的指尖轻叩桌案,开门见山:
“听闻父皇想要在文渊阁设立功臣榜,而这初拟名单的差事落到了驸马身。
这差事可真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好差事啊!”
太子不开口赐座,沈知韫就只能立在前厅。听闻杨景琰提起功臣榜之事,他并不觉得惊讶。
沈知韫神色不动,语气不卑不亢:
“微臣不过奉旨办事,一切当以陛下圣意为准。”
杨景琰低笑一声,忽然起身。
手杖拄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杨景琰倾身向前,声音低沉语气严肃:
“你是长宁的夫婿,我们都是自家人,孤也不想与你绕弯子。这名单上,若能有几个合适的名字,对你、对长宁,对孤都有好处。”
杨景琰递给沈知韫一张名册,上面赫然列着皆是世族大家。
沈知韫垂眸扫过,缓缓合上册子:
“太子殿下,功臣榜乃青史留名之事,若有不实,恐遭后世非议。”
闻言,杨景琰眸光骤冷:
“驸马这话说的可不妥,这名单上的哪个没有为我朝鞠躬尽瘁?怎会不实?莫不是驸马不愿给孤这个面子?”
“微臣不敢。”
沈知韫屈身行礼。
“驸马是聪明人,孤相信你最后递交上的名单,一定会让父皇、让孤都满意。”
沈知韫不语,前厅陷入沉静。
过了一会,杨景琰大笑起来:
“哈哈哈,驸马好样的!好,很好!那孤就拭目以待,看看驸马这名单究竟怎么写!”
杨景琰的手杖重重砸在地面,青山板上裂开一道细纹。
沈知韫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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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斜斜倾泻,将奉国寺朱红的山门镀上一层金辉。
杨嘉仪与王枕微到达奉国寺时,已经过了晌午。
未时刚至,奉国寺香客如织,路上人影绰绰,香炉鼎中青烟袅袅,随风散入云霄。
偏殿侧廊下,几个小沙弥捧着经卷匆匆而过,僧袍被风微微掀起。远处钟楼传来浑厚的钟鸣,惊起檐角铜铃轻颤,余音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