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初的声音又压低几分:
“驸马觉得,与人探讨“美色何以诱人”之道,比中书省联合议事还要重要?”
时间尚早,宋言初却传来催促。
谢云澜闻言,唇角微勾,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本蓝皮册子,迅速塞进沈知韫手中。
“《兰陵养气诀》。”
他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促狭:
“第三章,特别适合你。”
沈知韫低头一看,只见书封角落还沾着点脂粉。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他像是猜到了什么,耳根一热,正要推拒,谢云澜已退开两步,广袖一振:
“去吧,驸马。若真耽搁了时辰,那小子难免会为难你。而我们,我算过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楼上又传来宋言初的轻叩窗棂声,这次明显重了几分。
沈知韫深吸一口气,抬手正了正玉冠,又将官服领口重新束紧。
那些被谢云澜挑开的褶皱,此刻一丝不苟地贴回颈间。
他迈步时,腰间金鱼袋与那本蓝皮册子轻轻相撞,发出“嗒嗒”的轻响。
二楼窗前,宋言初的视线在那本书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谢云澜望着沈知韫走进官署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扬声道:
“对了驸马——”
“那第三章,你一定要看啊!”
官署内传来,沈知韫的佩玉突然绊在门槛上的清脆声响。
晨光渐盛,长安城的街巷渐渐喧闹起来,可谢云澜站在翰林院外,却觉得周遭的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纱。
他望着沈知韫的背影消失在官署深处,又抬眸扫了一眼二楼窗边那道身影——宋言初仍站在那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目光却如寒刃般追随着沈知韫的一举一动。
谢云澜的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星盘的边缘,青铜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回神。
眼下沈知韫这副模样……
印象里,沈知韫可以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可现在却经常在杨嘉仪面前手足无措;
印象里的他明明能从容应对各方势力,现在却被宋言初三言两语逼得绷紧了脊背。
不知道这样的沈知韫,可还是杨嘉仪心中的那个沈知韫么?她还会喜欢这样的沈知韫吗?
还有那宋言初……
看似温润如玉,眼底却藏着淬了毒的算计。他望向沈知韫的眼神,又太过意味深长。
谢云澜忽然想起,杨嘉仪倚在廊下,懒洋洋地冲他挑眉:
“师兄,我重活这一世,可不想再活得那么傻了。我要好好的和爱我的驸马生活……”
可如今看来——
既然是重生,肯定不会和上一世一样,不然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她选的这位驸马,身边尽是暗潮汹涌。
她生活在的这座皇城,从来都不曾太平。
她这一世……
怕是想要得偿所愿,没那么容易。
——————翰林院正堂——————
沈知韫踏入议事厅时,宋言初已端坐主位。他指尖轻叩案几上的《文渊阁议案》,茶香氤氲间抬眸一笑:
“驸马终于是舍得进来了?不知以色待人的功法学了几成?”
宋言初说这话时,眉眼间尽是世家子弟特有的矜傲。话音一落,议事厅内所有人的眼光便都朝着沈知韫看了过来。
沈知韫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他今日穿着翰林院修撰的官服,腰间悬挂着的是象征着驸马身份的金鱼袋,还有公主赠的羊脂玉佩。
羊脂玉佩与之前杨嘉仪摔碎的那块玉佩用的是同样的料子,宋言初打远一看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