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芜双目泛红,语调带了哭音,“李无疾,你赶快吐出来!”
李无疾叹息着拉下她的手,将那朵完好无缺的同心花从袖中拿出来,“你看。”
沈青芜却还是不放心,仔仔细细看了两回,确定一片花瓣都没有少,这才松开手,气恼地在李无疾肩上捶了一拳,“你居然骗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吃了它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李无疾将那朵同心花递给吴神医,“吴先生,这同心花能做药材吗?如果不能,就拿去烧了吧。”
吴神医看到同心花脸色立刻变得不太好看,满脸纠结,胡子稍都颤了几颤,“这这这,这玩意儿哪儿来的?”
“毒三娘拿来的,想必是她养的吧。”沈青芜关切地问道,“吴先生,你没事吧?”
吴神医抹了抹鬓角的汗,“没事,我就是想起当年被逼着吃这玩意儿……唉,不堪回首啊。”叹着气将那朵花接了过去。
沈青芜同情之余又有些好笑,但又想起此时生死不明的木昭滢,刚轻松些许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转头与李无疾商量,“我想带吴先生去一趟太子府。”
吴神医不解,“怎么,太子要死了吗?”
“不是太子,是太子妃。她被幽禁的院落起了火,人被困在火中,如今还不知伤势如何。”李无疾道。
吴神医一听砸了咂嘴,“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所有伤里,烧伤是最难医治的。那我们几时动身?”
“太子府已经派人去宫中请御医,到时你们和御医一起去,当着御医的面,太子府的人不敢为难你们。”
“好,我这就去准备。”吴神医说着转身朝外走。
李无疾叫住他,“吴先生来找我可是有话要说?”
吴神医顿住脚步,抬手拍了下额头,“哦,险些忘了,我是有事要跟你们说。”他拐了个弯走到桌边,伸手拿了个杯子,从水壶中倒了些清水。
沈青芜和李无疾都走到近前,谁都没有出言打扰,安静地看着吴神医摸出一个扁平的黑色木盒,打开来,里面却是一小块沾血的白布。
他将那布丢进水中,招手道,“你们仔细看。”
沈青芜皱了皱眉。她看出那块白布是从一件白绫里衣上剪下来的,轻声问道,“这是江晚的血?”
“先别问,你先看。看出什么没有?”吴神医板起脸,神情十分严肃。
沈青芜凑近些,看到白布上的血被水浸泡后丝丝缕缕地漫开,鼻端似乎嗅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她强自忍耐,却没能压住那瞬间涌上来的恶心。
“呕——”
李无疾立刻扶着她从桌边退开,轻轻帮她抚背。
吴神医满意地捏着胡子点头,“很恶心吧?我刚发现的时候也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这玩意儿叫牵丝,是闽国一位天纵奇才的大祭司琢磨出来的,在天下奇毒中位列前茅。更绝的是这东西只要进入血脉便无药可解。”
沈青芜忍着恶心回到桌边,低头再次看去,果然在清水中看到几根细如蚕丝的红线不断扭动纠缠,弯曲出各种形状。
李无疾沉声问道,“江晚中了‘牵丝’?”
“不错。不过她一直服用药物,在发作之前看不出中毒的症状,从脉象上也看不出来。我也是偶然才发现。”吴神医说着抖了抖身子,“我不怕毒虫猛兽,也不怕枯骨僵尸,但是最讨厌这种细细长长没头没尾动来动去的玩意儿,一看见就浑身难受。”
“她自己知道吗?”沈青芜扶着桌子坐下来,闭了闭眼睛,抬手按在小腹上方,胃部依然翻涌不休。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几时起变得这么娇气了,只是闻到一点血气就想吐?当初她自己大口吐血时内心都没起一丝波澜,这才短短几个月,就娇弱至此。难道真的是因为有人护着,精神上有了倚靠,身体也跟着自娇自贵起来了?
“我试探过了,她应该不知道。这些虫子现在长不过半寸,等它们连起来,长过两寸,就是发作的时候。我可以调制几副药,到时可以应付过去。”
“辛苦吴先生。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李无疾皱眉沉思。
沈青芜问吴神医,“江晚中‘牵丝’毒有多久了?”
吴神医伸出一只手掌,“至少在五年以上。毒丝已经盘踞在血脉之中,而且还在不断滋长。当初那位大祭司自己也中了‘牵丝’,毒丝遍布血脉之后,衰竭而亡。”
那位大祭司和毒九娘一样,死于自己潜心研制的奇毒,也算是死得其所,但他们却留下了毒药为祸世间。
“吴先生,你可与三娘提过此事?我看三娘对毒物颇有天赋,或许你们二人联手,能调配出克制‘牵丝’的解药也未可知啊。”沈青芜努力抓住每一分希望。
吴神医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还握在手中的同心花,“她确实很有天赋,远在我……和她娘之上。只是,只是……”他为难地看看沈青芜,又看看李无疾,老脸上浮起两片红色,“只是我有点怕她……每回我想跟她说句话,她就会提起她娘,然后就骂我……”
他这般扭捏难为情的模样,沈青芜也不禁有些好奇,“吴先生,您和那位毒九娘……”
吴神医重重叹了口气,一张脸变成了大红布,“别提了,年少无知,初生牛犊不知深浅,我是中了她的激将法,喝了她给的药,结果,结果……其实我也不是不想负责任,可是她要给我下情蛊,我要是真被她下了那个蛊,就得跟她绑在一块儿,离她超过三丈远就会全身奇痒,超过十丈就腹痛如绞,超过一里就七窍出血全身溃烂……我实在是吓坏了,就跑了。”
看来毒三娘用来对付宗沉的那些花样儿都是其来有自,不过毒三娘比她娘懂得变通,而宗沉也比吴神医更为灵活。
“斯人已逝,这些旧事也无需再提。你和三娘之间的心结我有办法化解。心结解开后,还请先生务必尽心竭力,帮江晚解了‘牵丝’之毒。”李无疾向吴神医郑重拱手。
“你放心,就算这个心结解不开,我也会尽力的。”吴神医嘴上说得潇洒,但看向相思花的眼神分明还是流露着期待。
吴神医回去准备好了药箱,不大功夫,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御医已经出了皇宫,三刻钟左右就能到太子府。
沈青芜立刻和吴神医上了马车,向太子府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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