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要使用天机石的能量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简单。
吴博士为沈青芜准备的穿越舱上有能量激活装置,但那装置是依据他们已知的能源形式设计的,天机石显然不在他们的知识范围之内。
沈青芜解开衣服,露出腰间植入皮下的装置,在李无疾惊奇的注视下打开虚拟操作面板。
李无疾的眼神让她一面为自己的世界自豪,一面又觉得这样的秦王实在可爱,忍不住逗他,“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愿意跟我回去?在我们那里,这是很司空见惯的东西哦。”
李无疾很给面子的点头,竖起大拇指。
但天机石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任凭她运指如飞反复操作,石头和兽骨都不为所动,依旧沉默地坚守着无穷的洪荒之力,却不肯分出一丝一毫给她。
李无疾旁观了半晌,忽然上前,伸手点在兽骨上,“这里……啊……”他轻呼一声收回手,指尖上赫然一道细小伤口,殷红的血珠缓缓凝聚起来。
电光石火间,沈青芜也注意到了兽骨上有个形似弯月的符号仿佛活了一般,轻轻扭动了两下。她学李无疾伸手按上去,只觉指腹下有滚烫的温度,似乎还有呼吸般微小的起伏,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李无疾若有所思地盯着指尖那颗血珠看了看,试探地再次将手伸过去,将那滴血印在那弯月形符号上。
刹那间,兽骨细微震颤起来,嗡然作响,但声音十分微弱,片刻后便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操作面板上能量区出现了细细的波动。
两个人都是眼前一亮。
这天机石竟然是用血来启动的。但貌似只有李无疾的血有用。
李无疾毫不犹豫地抽出随身匕首,在手心划了一道,涌出的血争先恐后滴落在兽骨上,兽骨仿佛张开无数隐形的嘴巴,不知餍足地吞噬着鲜血,上面的符号一个接一个扭动起来,轰鸣声越来越响,在密室中盘旋往复,仿佛来自远古的咒语。
沈青芜顾不上心疼,睁大眼睛盯着操作面板,上面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大,但在接近阈值的那一瞬间突然又归于平静。
李无疾皱了皱眉,干脆将掌心的伤口按在兽骨上。
沈青芜看到他全身一震,脸色瞬间雪白,顿时心惊肉跳,上前拦腰抱住想将他拖开。
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她脑海中突然涌进了模糊的画面,断断续续影影绰绰,隐约看到有无数人围着石板载歌载舞,又有许多人跪在石板前祷祝……最后闪过的画面上,有个身穿铠甲的人双手高举起石板,那人的脸如同水面波纹一闪而过,五官与李无疾有几分相似。
李无疾猛地收回手来,踉跄着跪倒下去,沈青芜晕晕乎乎中跟着他一起摔倒。
裸露的皮肤挨到冰冷的青石,昏沉的大脑迅速清醒过来,沈青芜翻身坐起,去看李无疾。
李无疾闭着眼睛不住喘气,脸色比方才好些,手心的伤口也不再流血,只是翻开的皮肉泛白,仿佛其中的血都被吸干了一样。
沈青芜扶着他坐起来,从丝绦上扯下一截帮他包裹了伤口。
“……是契约。”李无疾低声道,“我看到了,太祖和天机石定下契约,借助天机石的力量击溃对手十万大军,得了天下……不止太祖,还有前朝开国皇帝,从古至今,还有许多人,都曾和天机石定下契约。”
所以那些画面,就是人类和天机石订立契约的场景。
“天机石与太祖订立的契约还未到期,只有太祖后人的血才能引出天机石的力量,但也并不是每一位后人都可以。”李无疾低头看了看被层层包裹的左手,露出一丝苦笑,“显然,我无法做到。”
“如果你的血不能引出天机石的力量,太子和晋王肯定更不行。”沈青芜说着看了一眼天机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石板和兽骨上的符号仿佛幻化成了一张脸,对她露出赞许的表情。
“不知道皇上行不行,他毕竟是真龙天子。”那张幻化成的脸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沈青芜脑中划过一道电光,“皇长孙,李逊?”那张幻化成的脸心满意足地消失了。
李无疾疲惫地背靠着白玉台闭目养神,原本红润的嘴唇因失血而苍白,天机石不知道从他身上吸走了多少血。
李逊还是个小孩子,他能禁受得住吗?
沈青芜默默收起虚拟操作面板,整理好衣服,系好丝绦。实在不行,就等李逊长大些吧。
她抬起头来,看到李无疾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你觉得怎么样?头晕吗?冷不冷?”沈青芜一面说,一面伸开手臂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取暖。
“抱歉。”李无疾低声说道。
“又不是你的错。”沈青芜靠在他肩上,“况且,我原本也觉得现在离开时机不太好,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没做。等几年也没关系,等李逊长大些。那时候吴博士他们的技术也应该更加成熟了,我可以万无一失地返回来接你,你也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跟我走。一举多得啊。”
李无疾用另一只手回抱住她,和她互相依偎着,松了口气。
他将伤口按在天机石上后,几乎清晰地感觉到全身血液奔涌向伤处,被源源不断地吸走。他从未惧怕过死亡,但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将死的冰冷和绝望。
随即他清晰地看到了不断闪过的画面,看到太祖割破手腕与天机石订立契约,最后他看到的是李逊稚气而沉稳的面孔。
那是天机石给他的指示,能引出天机石能量的人是李逊。他本能地选择了隐瞒,但他也知道,沈青芜能猜到。
让他欣慰且感激的是,她也选择了保护李逊,不让他以身犯险。
那位选中她的吴博士是一位独具慧眼的智者。她有成大事者所必须具备的果敢坚毅、聪明睿智,同时又坚守善良的底线,不会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关系芸芸众生生死存亡的事,只有交给这样的人,才有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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