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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夫唱妇随（第1页）

皇城外不远处一条小巷中，藏着一处院落。外观看毫不起眼，内里却是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一派江南风光。

静室中茶香袅袅，永安侯盘膝而坐，亲自提起红泥小壶，将茶水徐徐注入素雅陶杯之中。

与永安侯对面而坐的是个身着道袍的中年道士，四旬左右的年纪，面色红润，长眉细目，颌下三滤长须，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此茶名为‘涤尘’，据说饮之可令人忘俗。我乃俗世庸人，身心皆披满尘垢，只能以此茶自欺欺人罢了。天师莫要取笑。”

“侯爷太过自谦。侯爷是为国事操劳，为皇上分忧，为苍生筹谋，才深陷俗世。便有尘也无须涤。”天师李长风端起小陶杯，轻捋长须，笑道，“本天师以茶代酒，替苍生敬侯爷。”

永安侯也举了举杯。

两人细细品茶，互相夸赞几句。永安侯脸上浮现几许忧虑，“圣上昨日召见我，言语间颇为低沉。听齐公公说，圣上这炉金丹，所成者不过十之二三。圣上头疼病发作日益频繁，全依仗这些金丹克制。如今金丹大半损伤，余者仅能支撑一个月，圣上为此十分烦恼。”

李长风叹了口气，“皇上太过心急了，没有听从本天师的告诫，不等到百日期满便提前开炉，以至金丹损毁严重。即便立即着手筹备下一炉，从备药到炼成，也要半年之久。”

永安侯道，“身为臣子，为圣上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只是我一介俗人，与丹药之事所知甚少。幸而天师神通广大，定然能想到良策。所需所用，天师只管说，便是举全国之力，也定当为天师筹来所需之物。”

李长风感叹道，“侯爷对皇上一片赤诚，本天师也是极为钦佩。侯爷放心，本天师一定竭尽所能，在金丹用尽之前为皇上找到克制头疼的办法。”

永安侯也十分感慨，“有天师在圣上左右，是圣上之幸，也是我等臣子之幸。”

“侯爷谬赞。”

两人又互相恭维一番。

正说话间，一名灰衣老仆在门外说道，“启禀侯爷，郡主来了，说有事要与侯爷商量。”

永安侯皱了皱眉，“郡主今日要去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怎么却拐到这里来了？”

李长风道，“听闻皇后娘娘近日多梦，接连几日到寂昭观，与慈心谈论道法，以求宁定心神。”

永安侯无奈地摇头，“先太子突然病故，是皇后娘娘的一个心结，多年来一直拆解不开。郡主三五日便进宫一次，陪她说说话，也是无济于事。”

“侯爷还是莫要让郡主久等，本天师也要尽快回宫，以备皇上随时召见。侯爷这‘涤尘’之茶果然饮之忘俗，下次若有机会，本天师再细细品味。”

“恭送天师。”

永安侯将李长风送到门口，转回内室，见寿阳郡主坐在房中眉头紧皱，不由笑着问道，“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烦心？”

寿阳郡主叹了口气，“我先向你赔个不是，你交代我做的事，我没有做成。”

永安侯目光一闪，眉头也皱了起来，“沈青芜没有喝皇后的茶？”

“这事怪我。我这两日忙着赏花宴的事，竟将这件事给忘了，进宫便晚了一步。我到宫中时，那小庶女已经和皇后单独说了一会儿话，皇后没有立刻让我进去，而是让我在偏殿等了约莫半刻钟。宫女突然跑来叫我，说皇后发火，摔了东西，还打了那小庶女一巴掌。我进去时发现皇后将茶盏都摔了，还将养鱼的瓷盆推倒了。她平时最喜欢的那条黄金尾竟然死了。”

永安侯蹙着眉头踱了几步，“那毒无色无味，沈青芜不可能会察觉。进宫谢恩喝三口御赐茶水是宫中的规矩，以她的心思，不会不知道。我让你去作陪，就是怕皇后收不住脾气，因小失大。到底还是被她误了我的事。”

寿阳郡主面露愧色，“都是我的错。我一定想方设法补救。”

永安侯抬手落在寿阳郡主肩头，微微笑了笑，“你不必太过自责。这些年为了我高家，辛苦你了。这件事本来就不该让你去，只是我那妹妹格局太小，难成大事，才不得不一次一次劳累你。”

寿阳郡主顺势依偎在永安侯怀中，柔声道，“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从我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胸怀大志之人，与那些只会读书应考的书生截然不同。对了，你知道那小庶女说了什么，惹得皇后大动肝火吗？”

“她说了什么？”

寿阳郡主将皇后的话转述一遍，“没想到这小小庶女竟然有如此野心。她应该是知道皇后与秦王关系不好，自知日后与皇后单独说话的可能微乎其微，便抓住今日谢恩的机会来拉拢皇后。可惜皇后对秦王的怨恨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岂是她一番花言巧语就能化解开的？”

永安侯沉吟片刻，皱眉说道，“看沈青芜在沈家所作所为，不像是如此轻浮冒进之人。这些话是皇后亲口说的？”

“嗯。皇后还说，她觉得这件事并非秦王主使，倒像是那小庶女自作主张。她这两日本就心绪不宁，一时没压住火气。那小庶女虽然侥幸不死，但皇后与秦王之间的关系只会愈加紧张。不如让慈心再给皇后献一种见血封喉的剧毒，借皇后之手彻底除掉秦王。”

永安侯摇摇头，“不行，此时除掉秦王，他手下的北陵军就会落入太子手中。”

寿阳郡主不解道，“太子又不会带兵，皇上怎么会将北陵军给他？”

“正是因为他不会带兵，皇上才一定会将北陵军给他。”永安侯冷冷一笑，“现在北周三大精锐，龙骧军在我手中，神策军在晋王麾下，北陵军听命于秦王。以皇上多疑的心性，不会让任何一方一家独大。秦王若是死了，皇上定然会将北陵军交给太子。即便明知这柄神兵利器到了太子手中会化为废铁，他也会执意如此。这就是他的制衡之术。”

说到最后，永安侯露出轻蔑的笑容来。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坐在皇位上的男人，他自卑怯懦，伪善多疑，心胸狭隘。他就是一块废铁，只有为我所用，他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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