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把箱子打开过吗?”沈青芜不动声色地询问。
陈子山摇头,“没有,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箱子打开。”
沈青芜微微皱眉,“那先生如何确定那时箱子是空的?”
陈子山脸上微红,“我听那老者说的。后来云伯父曾将箱子端起来看,他拿的时候也不太费力。我想,箱子里应该没有什么宝物。”
“那老者为何特意要请我外祖父看箱子?”
陈子山红着脸摇头,“我也不知道,兴许是箱子上有个‘云’字,恰好与云伯父姓氏一样吧。”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迟疑着道,“我能再看一看箱盖吗?”
“先生请随意观看。”
陈子山起身走到桌边,低着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眉头皱起又松开,喃喃道,“咦,竟然是这样……”
沈青芜等他看完,才问道,“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了?”
陈子山道,“我记得‘云家香铺’的牌匾上也有些花纹,只是当时进进出出每天都能看到,便不太注意。方才突然想起来,那牌匾上的花纹,和这箱盖上的花纹,似乎有些像。”停了停,又说道,“不过也或许是我记混了,流云纹,样子都差不多。那时云伯父很想买下这箱子,甚至出价到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肥美地生活一年了。
云伯父出到五十两时,连陈子山都吓了一跳,但那老者仍是摇头,之后便说出那番“成箱金元宝也不换”的话。
陈子山之父觉得友人此举十分异常,那老者也很是怪异,怕其中有什么圈套诡计,便让香铺小伙计去陈家取了些热汤和其他吃食,将老者打发走了,又将一脸惋惜,依依不舍遥望老者离去方向的云伯父拉回去继续吃酒赏雪。
“当时那老者把箱子背走了。或许云伯父之后有缘又遇到他,他终于肯把箱子卖给云伯父了吧。”
也或许是云掌柜为了得到箱子用了些什么手段。
沈青芜笑了笑,“那老者当时曾说过些什么话,先生能想起来的,都说与我听听吧。”
陈子山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那木箱,不安地动了动衣袖,“我,这,这木箱……”
他觉得有些困惑。为何兰谣的女儿对这木箱的在意程度,远远超过了对兰谣遗留下的香炉与香谱的在意,明明那些才是与兰谣有关系的物件。
莫非这木箱牵扯到什么重要的事,莫非当年云伯父为了得到木箱,对那老者做了什么残忍之事?
陈子山额头渗出两颗汗珠。
奇哉怪哉,他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念头?云伯父是个和善的人,连鸡鸭都不曾动手宰杀过,怎会为了口木箱去伤人?
定是这两日骤然闻知兰谣死讯,心神不宁,胡思乱想,才有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念头。
陈子山定了定神,重新开口说道,“那老者说话很少,先父和云伯父问他家乡来历,他一概摇头,似乎是说这等琐事无关紧要,不提也罢之类的搪塞之词。后来将木箱展露出来后,他就说你看吧。”
沈青芜目光一闪,“他是对我外祖父说的吗?”
陈子山怔了怔,“应该,是吧。”
“令尊与我外祖父见到那老者时,各自报了姓名吗?”
陈子山又怔了怔,“这……似乎没有。”
他记得父亲和云伯父进门后,云伯父问了那老者几句,父亲似乎只是偶尔插言帮着询问一二。那老者的形容不像是什么贵客,况且又是指明要找云伯父,父亲也没有自报家门的必要。
“不过一直是云伯父说话多,或许那老者就是据此判断云伯父是他要找的人吧。”陈子山解释道。
沈青芜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大赞同。那老者既然点明要找云东家,怎会不确认一下,就这么含糊判断呢。或许他原本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大致的形容,故而一见面就认了出来。
陈子山继续说道,“云伯父看了箱子,又摸了摸,便说上面的云纹与云字有缘,想要买下。那老者就说了那样一段话。云伯父起初出价二十两,加到三十两,最后又加到五十两。那老者都只是摇头,没再说过话。先父让伙计哥包了食物,灌了热汤给他,他也只是点点头,背上箱子就走了。”
沈青芜目视箱子,轻声道,“原来这箱子还有如此来历。外祖父一定对这箱子十分喜爱,特意用它来装小娘的嫁妆。”
陈子山迟疑了一下,“其,其实,兰谣的嫁妆原本不是装在这箱子里的。而且,兰谣她,她应该不喜欢这个箱子。”
云伯父让他和父亲看香炉和香谱时,是用一个四角包铜的红木箱子,上面雕刻的是龙凤呈祥,还嵌了螺钿。
他陪兰谣去折梅花时,给她讲了那怪异的老者和那口箱子,兰谣当时也很是吃惊,并且也觉得奇怪。
她说:“爹爹一向不喜欢流云纹,只喜欢一团一团的祥云纹。他说流云易散,怪不吉利的。”
陈子山说到此处,皱了皱眉,凝思片刻,摇头道,“我方才说牌匾上的花纹与箱盖上的花纹相似,大约是我记错了。云伯父既然不喜欢流云纹,想必不会用在牌匾上。”说完自己也愣了愣。
既然不喜欢流云纹,为何却会出高价想要买下刻有流云纹的木箱呢?
他茫然望着那箱子,“这箱子……”
沈青芜微微笑道,“想必这箱子对外祖父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吧。多谢先生告知先人旧事。”
送走陈子山,沈青芜回到房中,细细端详那块拆下来单独存放的夹板。这箱子最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夹板上的那些金文。
“风雨,山开,大吉,龙骨出,天书现。”
龙骨出,天书现。
会不会和她要找的青金竹简有关?
沈青芜本想去找应羽,想托他帮忙查一查云家的籍贯来历,突然想起李无疾昨天莫名其妙的生气,不由轻轻一笑。
算了,一客不烦二主,索性都找李无疾帮忙吧,免得他再胡乱吃醋。
“姑娘,刚刚丛屏姐姐送来这个,说是殿下让给姑娘的。”阿九拿了个长条的木匣子进来。
沈青芜好奇地接过,拉开木匣,里面露出一卷纸。
她将纸取出,打开,看到第一页上的字,不由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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