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进的队伍中,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
不止窗帘紧闭,悄无声息,马车四周还有重兵看守。
诸葛威打马从马车旁经过,冷喝了一声:“都看紧点,谁敢有丝毫懈怠,人头落地!”
马车四周的甲士齐声应道:“是!”
原来看守这辆马车的,竟是大内侍卫乔装打扮的。
诸葛威盯了紧闭的窗帘一眼,再次记起自己小妾秋若水的叮嘱。
“夫君记住,你忠于的人永远只能是陛下,只要你忠于陛下,你便可保永世富贵。”
诸葛威咧了咧嘴,暗道自己本来别无所长,跟那些世家子弟争压根争不过,但这人啊,抵不住命好。
他讨了个聪明伶俐的小妾,先是当上了大内侍卫统领,接着又在夺位之战中攀上了新皇的高枝,简直是一飞冲天!
这还没完,现在又追随新皇御驾亲征,等到班师回朝,又是大功一件!
诸葛家要发达了,真的要发达了!
诸葛威越想越是激动,激动之余更加对新皇充满了感激,唯有帮新皇办好了差事,协助新皇打赢了此战,他才能跟着水涨船高。
新皇的权势越稳固,他的荣华富贵越稳固。
这么一想,诸葛威越发尽心起来,打马巡视着长长的队伍,尽心尽力地监督每个可能偷懒的士兵。
就在诸葛威感叹自己命好的时候,也有个人在感叹自己的命运。
马车内,婉嫔倚靠着车厢,容颜憔悴,脸色苍白,身子骨削薄的仿佛随时会被马车颠簸的散架。
那对如诗如画的黛眉紧紧蹙着,仿佛世间最开心的事,也不能令之舒展开来。
一双泪水盈盈的含情目中,眼眶红的像是碾碎了的残花,湿润的眼眸在眼泪的浸润下,透出无尽的悲伤,令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凄凉感。
忽然,她单薄的脊背颤抖起来,接着肩头抖动着,弯下腰去,轻咳了一声。
雪白的手帕旋即掩住了嘴唇,伴随着咳嗽声落,一口鲜血从嘴角呕了出来。
刹那间便将手帕染出了一朵桃花。
嬷嬷心头大恸,小心地搀扶住她虚弱单薄的身躯,竭力劝道:“娘娘,老奴求求你,看在三殿下的份上,振作起来吧。”
婉嫔却恍若未闻,嘴角殷红,染着丝丝血渍。
悲伤的眼神恍惚着,喃喃道:“命啊,这都是命。”
嬷嬷听她声音如痴似怨,再劝道:“娘娘,这世间还有什么事能大过生死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三殿下想想啊,她还那么年轻,她不能没了娘亲啊……”
婉嫔恍惚的眼神轻轻闪动,眼底涌出一抹冰冷刻骨的恨意。
“怎么会没有呢?有的啊,有的。”
她呢喃着,神情痛苦起来,苍白的脸色越发的憔悴,仿佛一朵风中残花,随时会凋零。
“要不是有这股恨支撑着我,我怎么会在有琴曜那个疯狗手下活到现在呢,我早该死了,是恨让我活到了现在。”
“是恨啊!”
幽幽的声音轻轻地诉说出来,溢散进空气中,夹杂着嬷嬷悲痛又无能为力的劝诫声。
像是一声声叹息,凄凉、怨恨、刻骨,用尽了一个人全部的心血。
可在大军行进的轰隆声中,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独孤云单骑出现在荒原的一堵高坡上,眺望着行进的大军,斥候很快发现她的行踪,追了过去。
她拨转马头,飞快地消失在荒原的尽头。
深夜,她回到了慕容海的大营,找到了有琴斐的营帐。
刚踏足进去,就被一个人扑上来,挤入了她的怀抱。
她嗅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不由自主地抱紧了。
有琴斐像是一条怕主人丢下的可怜小狗,将头抵在她颈窝里,充满后怕地道:“阿云,你终于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走的一天一夜我担惊受怕,我好怕你不回来了,阿云……”
“阿云。”
她惶恐不安地叫了一声。
独孤云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像是被突然敲响的战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有琴斐的感觉变了,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从她不眠不休追上她,在那个深夜的柴房里被她抱住开始,也许是后来很多次,她总是慌乱失措,像只心惊胆战的小鹿,总是向她寻求着安慰和力量。
她单臂将她拥紧,伸出另只手托住她的脸庞。
有琴斐被迫和她对视着,独孤云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立刻令她有些失措,不安地道:“阿云,你怎么了?”
独孤云松开手,心头很是有些着恼。
有琴斐后来又提过一次顾玉婉,被她气怒地怼了后,再也没提过了,可是她在面对自己时,却像是失了明一样。
她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皇姐已经当了皇帝,她带着大军来了,加上林燕然手下的大军,慕容海绝对打不过。”
有琴斐立刻吃了一惊:“阿云,真的?我皇姐真的当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