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空的手握成拳头,垂落身侧,我倚靠在墙上,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明天见。”
摩川离去后,我在玄关处缓了许久,将画重新挂好后才揉着后颈往外走,一抬头,就见米夏嘴里含着支牙刷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吓我一跳!”我拍了拍胸口,“你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干嘛?”
米夏满口的泡沫,说:“恰骨在洗澡,我听到好响一声就想出来看看。”
我关了玄关的灯,往楼梯口走去:“没事,就是玄关的画掉了。我睡了,客厅的灯我先留着,等会儿你们要睡了记得关上。”
我一步步往上走,就感觉米夏一直在后头盯着我。
“叔,你们一辈子都要这样吗?”
我脚下一趔趄,握住扶手的指关节微微用力,有些被他的直截了当惊到了。
错愕回身,我不动声色问他:“你有何高见?”
他沉吟半晌,脸上没有任何局促尴尬:“目前还没有,等有了我告诉你。”说罢,一边刷牙一边往屋里走去。
这小孩,又琢磨什么呢?
我冲着他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没将他的放在心上,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翌日一早,明亮的光线自窗帘缝隙照射进来,正巧落到我的眼皮上,挣扎了几分钟,睡意逐渐远去,我只得打着呵欠从床上起来。
看了眼手机,十点四十五,都快中午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我打开房门往外走,经过朝北的那面大落地窗,又往后退了几步,看到米夏和贺南鸢两人正在后院射箭。
他们一人手持一把反曲弓,腰上挂着箭袋,而后院的另一头,竖着应该已经被我收进库房里的两个草靶。
好啊,想着没事的时候拉摩川偷偷来射上几箭过过瘾才准备的东西,竟叫这两个小家伙找到了,玩得还这么不亦乐乎。
我站在楼上看了半天,贺南鸢的射箭风格颇有他舅舅的风范——坚定、果断,稳定。相比起来,米夏就差很多,30米的距离对他这个新手来说太远了,箭别说射进九环,射到靶子上都算不错了。
冰天雪地的也不怕冷,我又看了会儿,怕他俩着凉,准备下去把人叫进来。
到了楼下,我隔着玻璃门看到贺南鸢从后面环抱住米夏,似乎是在教对方怎样正确的挽弓搭箭。两人有说有笑,姿势亲昵,我一时有些进退两难,便停在了那里。
米夏笑嘻嘻地不知说了什么,贺南鸢退到一边。随后,便见米夏一条腿弯曲,像模像样地将弓拉满,朝天摆出一副威武的挽弓射雕姿势。
他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对着贺南鸢邪魅一笑,才要开口说话,就对上玻璃另一边我的视线。
哆嗦了下,他手一松,手上的箭呈完美的抛物线状,朝东边落去。
我一下收了表情,推门出去。
“落哪儿了?”我问贺南鸢。
他懂箭,知道我在紧张什么,忙道:“看方向是落庙里了。那箭射得高,又是钝头,落下时威力应该不会太大。”
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概率,但那也是支脱靶乱飞的箭,这要是射中人还了得?
顾不得换鞋,我直接从后院的暗门出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神庙。
白雪给庙里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素衣,大片的白色里,任何一点鲜亮的颜色都格外醒目。
我在茫茫雪地里环伺一周,没见到什么血腥画面,一路提着的气霎时松了大半。
或许是射进林子里了。我猜想着。
“怎么样怎么样?叔,有人受伤吗?”
这时,米夏与贺南鸢也紧跟着赶了过来。
“没有。”我仍试图寻找那支箭的影踪,背对着他们道,“虚惊一场。”
“吓死我了,我就说我准头不能这么好。”米夏心有余悸道。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你以后除了靶子,不准瞄别的地方。”
“我是准备瞄靶子的,只不过想做一个帅气的前摇动作,没想到会脱手……”他越说越小声,最后耷拉着眉眼道,“对不起。”
贺南鸢往边上一步,挡在了米夏身前:“是我不好,我没看好他。”
能叫这小子跟我服软的,怕也只有米夏了。
这事纯属意外,既没发生伤亡,米夏又已经知道错了,我也没什么好揪着不放的。而且我的棉拖踩过这一路的积雪,已经有点透水,再多站一会儿,我的脚怕是要没知觉了。
“行了,你要这样说,那我也不好。我在门后头看到了也没阻止他,还让他受惊。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注意安全就是了。先回去,好冷。”我搓了搓胳膊。
我们一行正要往回走,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恰骨?你们怎么来了?”黎央抓着根扫把小跑而来,“频伽在殿里制香呢,你们找他啊?”他在我跟前站定,脸被冻得红彤彤的。
“不找他,找箭呢。”我将刚才的事简单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