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要装出很正常的问候,主动提出帮忙准备被子,实际上是试探李学武的心思,是不是要睡主卧。
而且,她很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想她睡在客房,还是睡在主卧。
其实她不知道,当她自我怀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所以,男人说不是就不是,女人说不是……是“是不是不是”。
——
“报纸上的消息你应该看到了吧?”
李学武穿着睡衣走进主卧,先是看了看孩子,这才掀开被子上了床。
小家伙睡的很是香甜,肉乎乎的,看来伙食应该是不错的。
别问,问就是闻出来的!
主卧里的奶香味很足,他又不是鼻子不好使。
吴淑萍正在看书,听他这么问,便放下书本回道:“雅芳给我写信了,把相关的情况讲给我了。”
“嗯,我听大嫂说了。”
李学武躺好了,看着她问道:“你是什么意见?”
“华清的情况我不说你也了解了,京城的情况你应该知道。”
他转过头,看着天花板说道:“如果你愿意回京,我来负责安排你在京城的生活。”
“你愿意让我回京吗?”
吴淑萍坐在床上等了他许久,内心并不如看书做出来的那么平静。
她刚刚听李学武提起有事要谈,就知道是这件事。
从报纸上得知复课的消息,她就已经在纠结了。
从九月份一直纠结到现在,一想到李学武来津门,必然会找她说这件事,心里就有些忐忑和迷茫。
李学武没来,她就好像等待判刑的囚犯,今天终于要宣判了。
却不知怎么的,竟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就在李学武诧异地看过来的时候,她克制着内心的慌张,故作坦然地解释道:“我是说你的计划。”
“如果我回京的话,你的这个计划是不是就废掉了?”
“哦,你是说这个啊,”李学武笑了,重新躺好,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正经点行不行?”
吴淑萍嗔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我还一直担心这个呢。”
“嗯,我有想过的——”
李学武琢磨着,看着顶棚,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个计划,其实,我后来想了想,有点自私……”
“我还是留在津门吧。”
没等李学武的话说完,吴淑萍将手里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的身份跟雅芳和学文毕竟不同,你不用纠结这一点了。”
她转过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而且,从雅芳给出的消息来看,学校并没有结束相关的活动。”
“我回去,必然要接受相关的调查和询问,怎么解释这段时间去哪了,又怎么解释李信的身份呢?”
“嗯,这些我都可以帮你。”
李学武支着身子坐了起来,讲道:“毕竟帮了我这么久,如果你回京的话,这个计划稍稍修改一下。”
他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孩子也可以……”
“算了吧,我对教书没什么执念的,”吴淑萍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如果可以,我更想回家。”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李学武点点头,他是真的理解了。
经历了这么多,难免有些人会心寒,会重新审视当初自己的冲动。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那位毅然回国的先生一般受人尊敬和敬仰。
毅然回国四个字,对于有些人来说太过于沉重,太过于心酸了。
所以,当环境好转之后,有那么多的人托关系找门路地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真的怕了,也后悔了,更多的是冷静了,倦怠了。
这些人的行为和心境可以理解,别讲什么高尚,换做是你也一样。
只不过这些人反倒衬托了那些更伟大的人更可贵,更可敬。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是多少人重获新生的处境,李学武当然理解吴淑萍的决定。
他才不会做劝人向善的事呢,他没有那么的伟大,更不会用别人来实现自己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