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明神色愧疚,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男人望着对方这般模样,眼神有些怜悯。
修行修到如今,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如行尸走肉,还有什么盼头。
但他又有些疑惑。
他当年也经历过,虽然九死一生,可却没有对方这种变化,返老还童,从死走向生。
寻常的剑修结金丹破那生死关隘,哪怕很难,也只是一瞬之间,但又不应该像对方这般诡异难熬?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只当是对方这一世的造化。
深夜,月光更盛,清辉洒在小庙村各处,说不出的清冷朦胧。
小庙的院子中,王小明蹲在台阶上,沉默不语。
二丫从城里回来,躺在一旁的摇椅,手中拿着针线,编织着过冬的衣服,嘴里碎碎念念着一些她在洛阳城道听途说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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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这些消息的含义,但觉得应该对他会有帮助。
“听城里面的说书人说,修行界上面会有一场盛会,在那青山宗遗址上开启。好像厉害的仙师们都会去到那里。”
“还有,似乎有很多人都在找你,甚至有人打听到了洛阳城,最近外面乱得很,你白天记得别出去。”
“对了,那个大会似乎叫什么百宗大会,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没关系,但你还记得吗?”
王小明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就有些难过,“二丫,我不记得了,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二丫微微摇了摇头,“多大点事情,小明哥,别矫情。”
少年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眼眶情不自禁流露出泪水,用袖子擦着眼泪,他突然哽咽道:“二丫,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呜咽声如泣如诉。
这是他第一次哭的如此伤心。
在面临死亡时,在最信任的人身旁,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终究展现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受。
哪怕忘记了很多事情,但那股伤心从内心最深处涌现,悲伤如流水,说不出的难过。
依稀记得很多年前,有一位自己的师兄面临生死关隘时,他觉得生死也就那样,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其实不是。
任何高谈阔论生死之人,皆未曾真正面临生死,而真正的将死之人,大多便又不愿说话。
“不会的怎么会呢?”二丫闻言,手上的针线活停下,轻轻将少年抱在怀中,她轻声安慰着他:“你不会死的,你真是和我们不一样,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所有的事情,到时候一切都好了。”
“要是想不起来怎么办?”
“那怕什么,我们都生在家乡,那便死在家乡,我都陪着你。”女子嗓音平静,但很是坚定。
王小明抬起头,眼神清澈而懵懂,毫无杂念的问道;“世上真的有人能长生吗?”
“嗯或许会有吧?山上的那些仙人不都能活很多年吗?”二丫皱着眉,认真回道。
“若是我能长生,以后也带着你长生。”少年终究少年,抛下烦恼,又流露出了笑容。
“好。”二丫笑了笑,温柔点头。
“我困了,我要睡了。”少年揉了揉眼睛,突然有些睁不开眼睛。
“早点醒来,我一直都在。”二丫轻声道,像是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温柔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庙外一墙之隔,站在一处墙头沐浴在月光下的中年剑客,居高临下俯视着庙中的场景,久久的沉默不语,眼神悲伤。
这些日子,时时都有往事涌上心头。
他突然想起在很多年前,在他还未进入东圣剑宗,在一间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受尽人间白眼的可怜母子二人,也有过那么一场相似的对话,
唯一不同的,那人是他的娘亲,在一场大雪天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早已被生活摧残的腰背佝偻的老妇人鲜血近乎流尽,才给他换来了那一线仙缘。
“娘亲,等我去了东圣剑宗,便没有再敢小瞧咱们了,到时候想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我都买给你!”
“好儿哎。”
“娘亲,我这一次一去多年,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好,包裹里有我做的干粮,一路小心,平平安安。”
“娘亲,我真的走了,等我回来后,咱们就买大房子,几百亩田,给你配十几个丫鬟!”
“儿啊,要好好的,以后有出息就别再回来了。”
在很多年后,男人真的成为了东圣剑宗的真传弟子,意气风风光返乡,却再没有看到村头那熟悉的身影,只有一道荒凉而又枯寂的孤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