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方宜十分感激手术室中的好友是如此给力,能让她好好炫耀一番。
“我看到晓秋转发了。”郑淮明唇色惨淡,打断她口中残忍的话。
金晓秋是方宜大学时的好友,也是两人的共友。
“哦,如果你是想问,是不是在我们恋爱的时候就认识了……”方宜转过头,注视着他,微笑道,“当然没有,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法国。我可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
秋夜寒凉,这间手术室位置偏,暖气很弱。走廊的窗大开着,寒风不断地涌入。郑淮明刚下手术,白大褂里只穿了薄薄的一件衬衣,浑身冷得僵硬,指尖没有了一丝温度。
“我没有这个意思。”郑淮明笑了笑,但笑意十分勉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我去给你拿个冰袋。”
他起身,没有再留给方宜一个眼神,径直离开。
方宜看着郑淮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毕竟,如果是她发现前男友娶了一个肤白貌美的老婆,也会笑不出来的。
这种难堪不源于情爱,而是源自人性的胜负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脑海里复盘着刚刚发生的事,两个人的对话,嘴角不禁上扬。自己演的还不错,尤其看到郑淮明惨白的脸色,更是快意十足。
果然,五分钟后,回来的不是郑淮明,而是一位陌生的男医生。
“你是郑主任的朋友?”
方宜看着他手里的冰袋,无奈认可了这个身份,接过冰袋敷着。
没过多久,沈望的手术就顺利结束了,只是局部麻醉,他被推出来的时候,还醒着。沈望虚弱地道谢:“麻烦你了,大半夜赶过来。”
夫妻哪有这么见外客气的。
发觉一旁的女医生看过来,方宜连忙靠过去,故作娇滴滴道:“亲爱的,你真是受苦了。”
迎着沈望震惊的眼神,她凑到他身边小声说:
“别露馅,为了给你签字,我说我是你老婆。”
“咳咳,咳咳——”
沈望刚做完手术,哪受得了这样的惊吓,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咳得惊天动地。
沈望的伤口略有一点发炎,要留院观察两天。利用他办了大事,方宜多少有点心虚。第二天一大早,方宜就跑到住院部探望,还提了一个保温桶。
“你自己煮的粥?”沈望靠在病床上,他身体底子厚,才休息一夜脸色就已经大好。
方宜盛了一碗,把勺子往他手里一塞,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买的,这个桶就是装装样子。”
沈望噗嗤一声笑了,他浑身带一股痞气,一边耳朵打了四个耳洞,笑起来只有左边一个酒窝,活像路边的社会青年,平时根本没有人会把他和纪录片导演联想在一起。
“你不是我老婆吗,不喂我一下吗?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方宜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别得寸进尺,你不吃我收走了。”
“有个好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你。”沈望不闹了,正色道,“二院的项目拿下了,昨天李院长刚给我打电话,八九不离十!”
北川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是北川市顶尖的公立医院,无数尖端医疗技术都从这里引进、临床试验,造福全国人民。这一次,沈望和方宜就是为了争取二院的一个纪录宣传片项目回国,只要拿下这个项目,就能大大提高他们在国内的知名度和商业度,是转型的重要一步。
方宜满脸喜悦:“那和悦传媒的投资也到手了?”
“只要二院能签,肯定到手。”
清晨的阳光落进玻璃窗,温暖明媚,两个人憧憬着未来的打算,病房里满是欢快的氛围。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病房走廊上,一个男人站在阴影中,静静地注视着两人的身影。
通过那小小的门玻璃,他恰好能看到方宜脸上幸福的笑容,那样灿烂,对着病床上的年轻男人,长长的睫毛上落满阳光。长发如绸缎般散落肩头,随着笑时肩膀的微微颤动而抖落,那样妩媚动人。
那温热的粥,她也曾为他煲过。
郑淮明久久没有动作,浅蓝的口罩遮住他的表情,平和的外表下,只有露出的一双眼睛泄露情绪,一片渗人的冰冷。
终于,他缓缓转身,拨通了一个电话。抬手间,左手的手背上有着一个新鲜的针眼,和一条挂完水来不及撕掉的透明胶布。
“李医生,心外科的纪录片项目先放一放,我要再考虑一下。”
电话那头惊讶:“领导,这个项目不是您向院里大力推荐的吗?本来好不容易订了后天签合同了。”
郑淮明回头,这个角度,玻璃窗只剩下那女孩的侧影。她笑着为年轻男人递上一张餐巾纸,似乎要亲手为他擦嘴。
郑淮明垂下眼帘,不再看下去:
“告诉那边的负责人,我不同意。如果还想争取这个项目,让那位方小姐亲自来找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