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黄管事的脸沉了下来,“给脸不要脸?”
我抬起头,看着他。
这人的钱袋在哭。
不是小声哭,是嚎啕大哭,混着铜板的碰撞声,像有无数冤魂在里面挣扎。
“黄管事,”我指着地上的绸缎,“这料子,进价顶多三钱一尺,你要按五两一尺卖,我这铺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黄管事的瞳孔缩了缩:“你懂个屁!这是顾老板特意让人染的新花色,贵就贵在这儿!”
“哦?”我笑了,“那敢问,这花色叫什么?我好跟客人说。”
他噎住了。
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
我知道他答不上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新花色,是把霉的旧绸缎重新染了色,想蒙骗不懂行的人。
顾衍之这是想借我的铺子,销赃。
“少废话。”黄管事从怀里掏出张合约,拍在柜台上,“签了它,这批货你必须收。不然,明天你的铺子就别想开了!”
合约上的字歪歪扭扭,墨迹都没干。
我拿起看了看。
上面写着“若货物滞销,损失由代售方承担”,还盖了个假印章,看着像官印,其实边角都磨圆了。
真是拙劣。
“这合约,我不能签。”我把合约推回去,“我这小本生意,赔不起。”
“赔不起?”黄管事冷笑,“你知道上个月,城东的李木匠不签顾老板的合约,下场是什么吗?”
我没说话。
等着他说。
“铺子被烧了,人被打断了腿,现在还躺在破庙里讨饭。”他凑近一步,声音像毒蛇吐信,“你想步他后尘?”
我听见他袖管里的短刀在响。
铁腥气混着铜钱的慌响,钻进鼻子。
这蠢货,还想动武?
“我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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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说。
黄管事愣了下,像是没料到我这么快服软。
“但我有个条件。”我拿起笔,蘸了蘸墨,“合约上得加一条:若货物有假,顾老板需十倍赔偿。”
黄管事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低着头,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就是怕万一,客人说料子是假的,我也好有个凭证,免得坏了顾老板的名声。”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
然后笑了:“行,我替老板答应你。”
他大概觉得,我这穷小子翻不出什么浪。
却不知道,我手里的这笔,蘸的不是墨,是他自己挖的坑。
签完合约,黄管事带着家丁走了。
马车轱辘声渐远,我才松了口气。
后背的伤又开始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我走到绸缎堆前,蹲下身,伸出手。
指尖刚碰到绸缎,怀里的铜钱就烫了。
这次烫得更凶,像是要把我皮肤烧穿。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
铜钱表面的白雾又起来了。
影子里,是顾家的染坊。
几个工人正往染缸里倒东西,黑乎乎的,像墨,又像血。
染出来的绸缎,看着鲜亮,其实一沾水就掉色,还带着股酸味。
更可怕的是,绸缎的夹层里,藏着东西。
是些小铜片,上面刻着字,看着像……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