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苏乙短暂地怔住,继而很快想通,跟着笑道?:“虽说铁锅不?便?宜,可买一口能用?好些年,这个钱怎么也赚得回来。”
自跟了钟洺,他自觉眼界比以前广了许多,不?再总拘泥于眼前的?几文铜子,做生意哪有?不?投本钱的?,想多了,也就不?觉得为即将出手的?二三十两心疼。
钟洺讲过一句话,叫做有?舍才有?得,他深以为然。
在码头登上艇子,船头的?风灯映亮小小的?一方海面,船家路遇熟人,远远打一声招呼。
浪声阵阵,有?些惹人生困。
这趟艇子只他们和另一对?白?沙澳的?兄弟俩,听闻白?沙澳三个字,钟洺久违地想起?那个嫁去白?沙澳的?吴家香姐儿。
在那之后?,钟虎好像就对?找媳妇歇了心思,再没听他提过对?谁家的?姐儿或是哥儿有?意。
一个钟虎,一个唐莺,都已到了嫁娶的?年纪,二姑也好,三叔也好,愁完了钟洺的?婚事?,转而又愁起?自家孩子。
幸而他家涵哥儿还小,还得等个十年,才需为他的?婚事?发愁。
回到船上,热好的?糯米饭分成两半,这东西用?料太扎实,都是吃了晚食的?人,多半舀两口就饱,自家是决计吃不?完的?。
另一半送去唐家船,钟春霞见是甜糯米饭,也嘱咐他俩少给钟涵吃。
“吃完了也别?紧跟着喝水,水一下肚把米都泡胀了,肯定肚子疼。”
钟涵闻着香喷喷甜糯糯的?滋味,就差和多多一样长出条尾巴左右摇了,一听不?能吃太多还有?些不?高兴,然而真吃起?来,他也根本没吃多少就搁了勺。
“别?眼巴巴地看了,下回想吃再给你做。”
钟洺推他去洗脸刷牙,把剩下的?糯米饭和苏乙一人一口地分干净,碗暂泡进水里,不?然不?好刷净,改日还要还给詹九。
入夜安睡,钟洺没多做什?么,自上回不?小心多用?了些花样,惹得小哥儿像缩回壳里的?蜗牛,他一凑近就浑身戒备,生怕还有?更多难以启齿的?事?等着。
又小心翼翼地商量,能不?能等搬进水栏屋再说。
“现在这样,我总提心吊胆。”
对?于床笫之事?,他并不?抗拒,只是脸皮太薄。
钟洺只能怪自己之前一时“得意忘形”,他答应苏乙,现下遂为了到时候能关上门?好生“卖力”而忍耐。
睡前衔了下哥儿的?唇,好似还能尝到糯米饭的?香甜,苏乙有?些紧张地靠在他臂弯间,察觉到他只是亲了亲自己,并无别?的?打算,方松快下来,任由钟洺搂着自己,沉沉入梦。
——
“阿洺,晚上去不?去捕墨鱼?”
和苏乙一起?从山上石屋下来,隔着一段距离,钟洺听见钟守财招呼自己。
捕墨鱼最好的?时候就是在夜里,一群汉子打着火把去,墨鱼见光便?至,大网一兜,收获少不?了。
他们这里墨鱼最多的?季节其实已经过了,但不?至于捕不?到。
“打上几网子,做成干货好换钱,眼看再过几个月就是年根下了。”
说话前钟守财已经走到跟前,朝苏乙点头打了个招呼,朝钟洺挤眼道?:“你小子自成了亲,是愈发难叫出来,你要是舍不?得夫郎,今晚带着乙哥儿一起?去,也让他看个热闹,你嫂子也去呢,你俩正好做个伴。”
钟洺“啧”一声,反应飞快。
“我听出来了,你怕不?是冲我来的?,是冲阿乙来的?,为的?是让他去和嫂子作伴,我就是个添头。”
钟守财也不?掩饰,朗声笑道?:“你看看,这人太聪明也不?好。”
捕墨鱼都是汉子的?事?,黑灯瞎火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偶尔也会有?汉子带着媳妇或是夫郎去瞧个热闹。
钟洺问?苏乙以前有?没有?离近了看过捕墨鱼,哥儿摇摇头。
他不?再犹豫,答应下来问?道?:“晚上几时,在哪见,可定了?”
“肯定是晚食后?,你只在家等着,到时我路过你们家船,喊上你一起?走。”
夜捕墨鱼
四?下张开的大网接连入水,成排的火把在船上亮起,黑蓝色的水面波浪起伏,一想到即将到手的收获,所有人皆是?满脸雀跃。
钟守财的媳妇白雁和苏乙站在一处,钟守财家的船停去?另一头扯网了,白雁便上了钟洺他们家的船,好拉着苏乙作伴。
钟涵不在船上,怕人多?了忙起来顾不上他,白雁还是?第一次过来,她笑眯眯地朝内打量一眼,瞥见舱顶垂下来的鱼骨风铃,赞道?:“好漂亮的风铃,是?你们自己做的?”
苏乙本想请白雁进去?坐坐,白雁只说来了是?看捕墨鱼的,让他别忙,在船头上站站就是?,一旦进去?了,还是?摆桌铺席,端茶倒水的,多?麻烦人。
眼下听她这般问,苏乙莞尔道?:“先前打了几条鳓鱼上来,把骨头留下了,后来一日?里?得空,打发时间做的。”
白雁抿了一下被风吹散的碎头发,含笑道?:“我小时候也做过,后来长大了便没了这心思,现在看来还是?喜欢,赶明我也回家做一个。”
她望着面前的弟夫郎,过去?在村澳里?,她和苏乙没打过交道?,只听说过几句关于对?方的传言。
因她也是?打小没了爹的,所以对?于苏乙她说不出刻薄话,如今见着,多?了一层亲戚关系,更觉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