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息一声,这段时间他其实也不好受,感觉做什么都没劲,“好,我们不聊情绪的话题,你二哥是不是结婚了?”
“对,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去办事,看见他们领证了。”他看着她细白的小脸,许久不见,女孩又漂亮了一些,长开了。
他看看她单薄的棉鞋,已经打过好几个补丁,里面的棉花估摸着也早就不保暖了。“行,你不要我的手套的话,能不能去车上坐会儿,外面冷。”
舒今越是真冷,冷得脚趾头都是痒痒的,没必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他先把车上的空调打开,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舒今越坐进去,他关好门,自己再绕到驾驶位。
车里的温度逐渐上来,今越整个人舒服起来,棉鞋里的脚趾头动了动,没那么痒了。“你说吧,我听着。”
“你二嫂生病了吗?”他试探着开口,却不是问她的事。
只要不是问她为什么躲着他,舒今越就觉得其它一切问题都很好回答,“嗯,她生了很严重的病。”
“什么病?”似乎是怕她不愿说,他补充道,“我不是打探她的隐私,我认识一些人,不知道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舒今越知道他是一贯的好意,但连目前国内最权威的血液病专家石学海都没办法,能用的进口药都用上了,也控制不住的病情,再找谁其实意义都不大,但她憋了这么久,需要说说话。
不一定要说什么,只要能说一说,这几个月的郁痛就会好一些吧……
“她生了白血病,最开始是烧,误以为感冒,耽误了一段时间,后来流鼻血,以为是吃人参上火……都是我的错,我早应该注意到不对劲的,可几次把脉我都没把出来,我该问问二哥她的鼻血止住没,而不是二哥没说就以为是止住了,我应该早点关心她的……”
女孩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是在呓语,而她颤抖的肩膀,说明她此刻的愧疚有多深。
不该这么愧疚的,她也不是故意的。
徐端心头闪过这句话,想要像以前一样拍拍她的肩膀,可伸出去的手又僵在半空。
最终,他改成递给她一方手帕,“没事的,你不是故意的。”
舒今越吸了吸鼻子,“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但我忙着情情爱爱,忙着伤春悲秋,却忽略了身边人的身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我这辈子不应该是这么过的……”
这辈子她不要虚度光阴,她要扬中医,要出人头地,要改变一家人的命运,要报仇,而不是被一点小情小爱就弄得晕头转向。
“是我不好,对不起。”
“你没有不好,其实你很好,最开始我也埋怨过,但后来一想你出于对我父亲的感恩而照顾我,给我从未体会过的关怀,给我吃没吃过、穿没穿过的,你的本意是好的,是我自己想歪了。”
她嘴上说年纪小不想谈恋爱,其实怎么会不想呢?十八九岁的年纪,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和小甜剧,心里总会有些波动的,所以当一个足够优秀而成熟的异性,对她展现异于常人且独此一份的关怀时,她心动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承认自己春心荡漾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对不起。”
“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真的。”今越看着他,很平静地说。
她这样的眼神,似乎是想通了,又似乎是太通透了,他让她想清楚为什么喜欢他,他这几个月又何尝不是在理清自己的思路。
“我不是拒绝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的内心,我徐端从来不会回头,一旦选择跟我在一起,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你年纪小,有时候会分不清内心到底想要什么,你只知道不想要什么,对吗?”
舒今越不出声,泄过后,心头堵着的棉花似乎被拿走一半。
“我需要你想清楚,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是因为我对你那些微不足道的好,你要记住,对你好是最廉价最易消逝的东西。”他叹息一声,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在沉默几秒钟之后,他苦笑一声,“看来你是真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舒今越冷笑,心说狗男人,姐喜欢你的时候你让姐想清楚,现在想清楚了,稀求你?等着上位的男人多的是!
“怎么办,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在心底补充,这么肉麻的话青天白日的说不出口。
舒今越却是真的不想搭理他,“你不会是一直在养鱼吧?鱼塘里逛了一圈现还是我这傻条最好钓,所以又来哄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以为我还是去年那个傻乎乎的舒今越吗?”
徐端胸膛震了几下,闷闷的笑起来,“对,你现在是二十一岁的苏今越了。”
“起开,我走了,以后要还是这些废话,别来找我。”她不稀求听。
“等一下。”徐端先下车,绕到后备箱拿出一个东西,再帮她开门,“拿回去吧。”
舒今越背着手,摆明了不要。
“不是给你的,给你二哥,我同他认识一场,祝贺他新婚快乐。”
舒今越想起二哥对他评价还挺高的,上次一起打野猪的时候,俩人相谈甚欢……唉,算了,要不要让二哥自己做决定。
小两口的新房里,坐满了人,除了今晚一起吃饭的,还有更多的是大院邻居,大家挤进去,议论着他们的新房布置,一会儿夸这个,一会儿夸那个。
其实就没两样家具,但这年头谁家结婚都从一穷二白开始,他们好在还有一间属于舒文明的房子,不用出去租房结婚。
“日子嘛,会越过越好的。”
赵婉秋没想到大家这么热情,毫无准备,赶紧去找赵大妈借了两斤炒过的瓜子儿和过年吃剩的糖,放在一个红色托盘里,请大家吃。
舒今越进屋才现,邻居们没夸错,原来是他们从徐家搬回来的东西真不少,除了几大箱子书,居然还有一个带镜子的梳妆台,几个板凳,一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一堆数量不少的衣服……尤其衣服拿出来之后,没衣架再挂上去,就这么叠放在外面,显得特别多。
“文丽娘家日子真好过,这种布拉吉我只在居委会那个主任的爱人身上见过,还是红色的,特漂亮。”
“还有这个皮鞋,这个白色的花边袜,一圈白白的可漂亮了。”
“你们看,光雪花膏就三瓶呢,难怪她脸那么白,天天抹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忽然有人问娘家陪嫁了啥,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