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感稀罕,他们只知道舒今越在防疫站上班,逮老鼠灭蚊子,没听说她还看门诊啊。
“老赵,真是你家今越?”
“舒老师,你家今越这次又治好疑难杂症了?”
舒老师和赵婉秋两脸懵逼,他们也不知道啊!孩子下班回家就鼓捣那些药丸子,偶尔说工作的事,他们都是教育她要谦虚,要主动抹桌子扫地。
今越倒是没空管这些,她正看着人群之后,那个一个多月前用平板车拉来、长着一双筷子腿、肚子像青蛙、双目无神的年轻人,现在居然是自己走着来的!
双眼炯炯有神,面色红润,肚子也平了,跟谁说他一个多月前还是让回家准备后事的人,谁都不会信吧……
“本来上星期该来找小舒大夫复诊的,但铁牛说他再养养,养好些自己走着来感谢你,我们都不信,你看看现在……他真是一路自己走着来的啊,咱们让他坐车上他都不愿意。”
孙老汉满面红光,继续道:“自从吃了小舒大夫的药,铁牛就没叫肚子疼了,也不烧了,从一开始能吃半个窝头到现在能吃下三个,要不是家里粮食不够,他能吃五个!”
“前天还开始下地干活了,咱们队上的人都不敢相信。”孙母补充道,又拉过身边一个脸红红的姑娘,“这是我家儿媳妇,下个月她跟铁牛就结婚了。”
“要是铁牛没生这个怪病,他俩早结了,娃都能跑喽。”也正是她的不离不弃,给了孙铁牛战胜病魔的勇气和信心。
两个小年轻含情脉脉对视,姑娘的脸更红了。
“今天一大早我们就进城了,先上医院做检查,你看这单子上写的,说肿大的肝脾都回缩了,大夫还以为看错了,检查了两遍呢!”
今越接过单子一看,还真是。再摸脉象,弦脉也没了,从容和缓,柔和有力,胃、神、根俱全。
这完全是健康人的脉象——战告捷!
其他人从孙家人嘴里问到了孙铁牛以前的病情,那可真叫一个惊心动魄,就连一直看不惯舒今越的李大妈也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毕竟,孙家人没必要说谎,谁会拿自家独子的生命健康给个外人抬轿子呢?她就是这么坚信的。
就连附近几个大院听见动静的街坊也过来,听得啧啧称奇,冲着今越竖大拇指。
“以前我就说今越这孩子聪明,现在看没说错吧?”
“可不,今越这孩子下乡也是因祸得福了,本事学到手比啥都强,大夫在哪儿都吃香。”
说实话,老舒家这条件,即使是大杂院里,也属于比较底层比较没出息那款,但现在人出了个舒今越,搞不好以后就是金凤凰了,可不得打好关系?
再联想到年前来请她去看病的大领导,更加坐实了大领导给她安排工作的传闻,大家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这边,孙家不仅全家出动,还给今越送了十斤苞米,两大筐子土豆,七八个大白萝卜。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对于一贫如洗的孙家来说,已经是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赵婉秋见实在推辞不过,就只收下几个土豆和萝卜,意思一下,“这些东西在城里买不到这么新鲜的,我们就收下了,苞米面你们带回去,给铁牛补补身子,早点恢复,早点挣工分娶媳妇儿。”
其他人都觉得赵婉秋做得对,不能“趁火打劫”,唯独李大妈咋舌,苞米是粗粮,十斤呐!赵婉秋这败家老娘们,居然还往外推,要是她,她还不得再薅十斤来……
双方推拒半天,孙家最终还是收下了,但说好下个月小两口结婚,让今越一家子都去,他们养了头猪,才百来斤出头,本来是舍不得杀的,但为了庆祝儿子的健康,结婚也是一件大喜事,就狠心宰了,让他们一定要去。
要是一家子都去吃,这就是占便宜。舒家人不是这样的人,但人多,推来推去的不好看,只能暂时先答应,心想到时候找个理由不去就行。
热热闹闹聊了两个多小时,天都黑了,孙家人才离开,今越是真的累。
又要上班,又要做药,还得应付人情往来,生产队的驴也不带这么辛苦的啊!
谁知她刚想进屋休息,冯大叔忽然叫住她,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今越有点迷糊,难道他想把刚送的旱烟要回去?可舒老师已经美滋滋抽上了呀!
不怪今越多想,主要是冯大叔在大院里,有个外号叫“冯老抠”,都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给他一粒花生米,他能下完三个月的酒……如果舍得喝酒的话。
“冯大叔,您要是……”
“今越啊,能不能去帮你春霞姐看看?她最近生了个怪病,看了不少大夫都没办法,这不,把你冯大妈都急上火了,我才跟你换的逍遥丸。”
第21章
冯大叔老两口年纪跟舒老师差不多,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今越自然也知道他们家情况。
原本冯大叔在机械厂上班,老伴儿在街道上扫厕所,专门负责柳叶胡同和槐树胡同的几个公共厕所,儿子儿媳也都是工人,日子不赖。
可他们的闺女春霞就没这么好过了。
冯春霞四十出头,年轻时候长得好,手脚又勤快,嫁给一矿务局干部,人直接在矿机关报社给她安排了工作,啥也不用干,天天坐办公室,是柳叶胡同这一带出名的嫁得好。
可惜那都只是外人看见的,冯家老两口背地里不知道咽了多少眼泪:女婿倒是个孝顺的,可惜婆家重男轻女,春霞肚子又“不争气”,结婚二十年了愣是没生下一个儿子,为此春霞在婆家也是经常眼泪泡饭。
冯家老两口为了补贴闺女看那种“不会生儿子”的病,家里也闹过好几次矛盾,儿子儿媳有意见,觉得他们偏心,可冯家老两口一辈子就只俩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跟儿女双全的儿子比起来,明显闺女的境况更让他们心疼。
冯大叔也是不得已才这么抠,恨不得一粒花生米掰成八瓣吃,平时也跟赵婉秋一样喜欢去菜店找舒文明捡些烂菜叶子烂黄瓜的回来。
今越一听他说冯春霞的病,顿时头大,抢在他说话之前先声明:“大叔您误会了,我只是看病,生男生女我也控制不了,这是随机的事。”
要是能控制生男生女,那她真成“神医”了。她没记错的话,冯春霞结婚十多年,已经生了四个闺女,最大的都参加工作了,最小的正月里来拜年才刚会跑呢。
当然,中间好像送出去过一个,送给她那不会生养的远房小姑子的妯娌,她不清楚,这种不体面的事冯家人也不会提,她都是从赵婉秋那里道听途说来的。
冯大叔老脸一红,臊得不行,“不是这个,是真的怪病。”
心说:看吧,全大院都知道春霞那档子破事,可真够糟心的。
“你春霞姐她……正月里没回来拜年你知道吧?”
今越本来没注意,他一说,还真是。春霞姐人好,每次回来都会给大院的孩子们分点花生糖果啥的,她小时候每年都期盼春霞姐回家呢,因为春霞姐每次给她的好像都比别人的多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