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阿娘再次拿起绣花针,眉头微蹙时,挽意便会问上一句:“阿娘,可要吃酥糖?”
“嗯……好。”
若是觉得心中苦了,便尝点甜头,天大的难都会迈过去。
这是阿娘说的。
挽意想,阿娘现在一定是感到有些苦了。
不然怎会偷偷抹泪呢?
很快,挽意到了及笄之年,父亲将她看管得越发的严,不允许她再踏出房门一步。
挽意便爱上了酒,尤其是天冷之时。无事,便坐在屋内,温上一壶酒,浅尝辄止。
心里想着: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爹为何不问我无不无趣?
挽意找不到人说,因阿娘最近染了风寒,需要静养,她不能再去叨扰她。
冥冥之中,父亲竟已给她找好了夫家,挽意也曾挣扎过,她不想嫁给未曾谋面的人。
可都无济于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出嫁之日,挽意一袭红妆,凤冠霞帔,坐上顶花轿,随着媒婆离开了自己生活许久的地方。
她再无法整日黏着阿娘,也惹不着爹生气,听不见酒馆门口的旺财叫唤了。
她孤身一人。
从此,她不叫挽意,夫家的姓,是往后所有人对她的称呼。
就和阿娘一样。
她也终于懂了阿娘的忧,阿娘的愁。
因为洒脱随性的挽意,成了那个与女人勾心斗角,擅长算计的吴氏。
“阿娘,我就要在这皆是尸首的牢笼中,过一辈子了吗?”
可惜,阿娘再不能回答她。
出嫁二年,阿娘的病恶化,面色如纸,手帕上皆是刺眼的红,就如同院内,即将衰弱逝去的君子兰。
“挽意,挽意……”
阿娘拉着她的手,一声声唤着她的名。
一向沉默寡言的阿娘,同她说了好多话。
她说,自己好想四处走一走,去看看高山,看看河川,看一看这美如画的人世间。
“挽意啊,若阿娘……若阿娘是男子便好了。”
阿娘面带着笑,声音却万分哽咽:“阿娘再不想盯着这院内的一花一草发愣了。”
挽意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看着阿娘,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襟。
她带不走阿娘,亦如她无法拯救自己。
阿娘死了。
挽意也成了一潭死水,任谁都无法搅动。
因和府中女人明争暗斗,她伤了身子,再无法生育,即握不了剑,也骑不了马。
更别提她一介女子又如何能上阵杀敌。
为何我不是儿郎?
挽意手里拿着把匕首,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