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栎山让所有人平身。
宫殿之外天高云阔,我身边所有人都没有声音,余光看过去,只见得到有胳膊在抖,皇宫之上,惊鸟在鸣,眨眼就无踪。
“本王入京之后,见皇上身边奸佞作祟,国柞不安。本王与皇上宫中议政一月,经皇上所考,允本王监国摄政。今日,皇上令本王宣肱骨忠良入宫,只为告天下此一事。”
说
到这里,他停下来,“诸卿有异议者,上前一步。”
他应该说,诸卿想要掉脑袋的,把头伸出来。
他还等了一阵。
“诸卿满意本王,本王不胜荣喜。昔年临安城中,本王也与诸卿,许多有缘,本王还担心一些人,看本王不配。”
他这话一出,明显不能掉地上。
有几个人站出来,说贺栎山当摄政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说当年他父亲也是辅佐太祖定国安邦。从前,贤昭帝也看重他,若不是当年奸佞作乱,没有可能他被逼走临安。既然先帝看重他,景钰也是先帝钦点继位,那么他监国摄政就是最理所应当。
又有人说当年贺栎山也在国子监中,跟先帝以及从前皇子师从相同,学问正统,找不出来比他还适合的人。简直他来,是瞌睡遇见枕头,方方面面里里外外都只有他配。
说了好一阵,贺栎山站出来喊停。
“既如此,皇上钦点,诸卿推举,本王却之不恭。明日始,本王进朝议政。”
所有人退下。
我想所有人都应该跟我想的一样。
第一,太张狂!太嚣张!太不要脸!
第二,天大的好事。
他不当皇帝,不杀景钰,朝廷宗室不变,少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我回康王府的时候,脚都还是浮的,整个人轻飘飘的。
吴筠羡在王府门口等我,我跑过去,觉得今天的太阳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照得她亮晶晶的。我扑过去抱住她,我哭得哗啦啦,我说不出来话。
吴筠羡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也哭。
我这条命,十拿九稳,保住了。
回王府那天晚上,我带木木去买那个酿裹脆皮鸭。我买了好几只,他说他吃不完,我说是我喜欢吃。我想吃那个。
他喜欢那个,一直都吃不腻,后来好几天,我都带他去买,去街上逛。
我浑身使不完的劲,要到处发。
有一天晚上,正好热闹的时候,我和吴筠羡,我们两个牵着他在桥上,遇见一个人。
我最先反应过来,我拉着他们就走,但是晚了一步。
贺栎山走过来说:“康王夜游,好兴致。”
我见着他,就跟耗子见着猫,还是野猫,饿急了连骨头都能吞的猫,我怕得很。
我只好转过头来,拉着吴筠羡,还有木木跟他行礼。
木木不知道朝政,他还以为贺栎山跟从前在冀州的时候一样,跟他爹关系好,同辈朋友。他不仅不行礼,还歪着头咬指头:“摄政王……是什么王?”
我吓得冷汗立下。
吴筠羡去捂他的嘴。贺栎山笑了笑,“什么王都不是。不是个什么王。”
他脸上在笑,眼睛里面没笑。吴筠羡的手僵硬着,她努力拉着木木往身后。木木看不懂,他非要跳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别人叫你摄政王?”
完了。
我脑子全都空白,空了彻底。
贺栎山仍然在笑,“好玩。如此而已。”
我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木木已经跑到贺栎山身前,“我知道你是安王,你骗不了我。他们都这么叫你。我去过你家里。你还有一个家,在外面,不在这里。”
“是,你聪明。”贺栎山蹲下来,将木木直接抱在怀里,我听见耳边吴筠羡抽了一口气。
“我与你一位皇叔……情同手足兄弟,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伯父。”贺栎山抱着他站好,轻声又在木木耳边说。
木木叫了他一声伯父。
贺栎山将他放下来:“你有什么愿望,讲给伯父听。”
“我喜欢鹦鹉,我想要一只鹦鹉!”
他根本不喜欢鹦鹉。
他见都没见过鹦鹉。是我王府有一个下人,跟他说鹦鹉可以说人话,他每天好奇一个东西,就说喜欢那个东西。
贺栎山温声道:“好,伯父给你寻。”
“寻”这个字,我当时没有回过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