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他走了。
“康王说的话好听,悦本王的耳,宫里边,本王明天叫人赏你好东西。”
第二天,我康王府门口搬过来两箱宝贝。
我打开看,个个都……好东西。
不是刀、不是毒酒、不是白绫,正儿八经就是花瓶画扇玉坠摆件,样样放出去都夺眼的上等货。
吴筠羡站在我身边,一件件看完,关上箱盖,“康王吓了一整晚,却连话都没有听明白。”
我以为我要死了,结果真的是赏赐。
贺栎山……他……我……
我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搞明白他。
几个太监侍卫送完东西,还撂下一句话,“安王说了,康王殿下府上还有昨天献出来的宝贝,尽管拿出来换,先帝的东西,安王统统都愿意收,保准不会让康王殿下亏本。”
我让人搬着箱子到我书房,一件一件,我拿出来,放在我最喜欢的位置。
有几个我觉得放在外面更好好,就叫人来搬去正厅,吴筠羡看见了,就过来问,“康王,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讲一讲。”
我安排人放妥当,将人全部叫走之后,往她身边走,“什么事?”
“你所说,安王对你要打要杀,但到现在,我只看见他对你好。”
我手一抖,差点就将边上花瓶给打碎,赶紧我坐下来,忍不住顺手拍了一下桌子,“好个屁。”
“你逃跑去冀州,他收留了你。你自己也说了,他让你住在他王府里面,吃的喝的都好,你说比在京城的时候,他过得还奢华,但是——那是他,你已经不是从前的身份了,那时候是你去求他,皇上要杀你,你就已经不是康王了,他依然没有亏待你什么。”
我说:“那是他还要利用我。”
吴筠羡说:“后来你说回京路上,他一直吓你,一直想要杀你,但是城门之下我看见你,你被围守在兵将中间,你那个位置最安全,明眼一看,你就是个做主的。”
我一股更岔的气,拍桌,“吴筠羡,亏你还是打过仗的。你怎么不懂。他利用我。”
吴筠羡说:“进城之后,他直接把你放回了康王府,他还亲自送你回去。你说他找你进宫,让你杀景钰,试探你想不想当皇帝。你说不当,他把你送回来。你跟晏将军之间有密谋,他来找你,你又觉得要死了,但是他也没有杀你。”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按住额头。
是啊,贺栎山,他到底还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康王,有句话我说得难听,你总是认准了什么,就不再听得见其他的声音,蛛丝马迹,你也不愿意管。你觉得这个人可恨,就只能够他坏事做绝,只能够听见坏的,你觉得这个人好,就只能够他什么都好,没有半点可以指摘的地方。”吴筠羡说,“这一点,你不用急着反驳我。你看林相,看你三哥,都是这样。”
我……我……
“安王说过什么话,你都跟我说说,你每天在这里诚惶诚恐不是办法。”吴筠羡说,“连带着我也跟着你担惊受怕,你昨天晚上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准备好今早让人将木木送出城了,差一点,他就要隐姓埋名,云野之间一辈子。”
“康王,你好好想想,从你去找贺栎山,到现在,还有什么是你觉得古怪的。还有,你到底交给了他什么宝贝。你把事情说清楚,不要总说他哪里坏,他这个人如何如何可怖,迷局之中,你只顾着害怕,你就跟我说,他对你做过的事,说过的所有你能够记起来的原话。”
我愣愣地坐着,慢慢地,我开始想。
我想了很久,吴筠羡也不催我,她就这样安静地坐下来,在我对面那一张椅子,看我。
突然之间,那些过去所有的事情,密密麻麻,有一刻都串起来,我背后起来冷汗。
“贺栎山抢了我三哥写给他的一封信,”我磕磕巴巴囫囵地说,“那一封信原本是该给他的,但是我抢走了,他发现了就问我讨。我还拆了他的信,他火冒三丈。那信上都是我三哥对他的交代,我三哥夸他,说他这里也好那里也好,说他这辈子遇见他很高兴,自己如果死了,下辈子还想要遇见他。”
吴筠羡脸色微动。
“——‘隔世红尘有缘,再来逢君’。信的最后一句,我记得是这么写的……”我怕我又想错,传述错,她反驳我,我再添了一句,她想要的,不是我以为的,而是真真正正痕迹。
我从椅子上弹起来。
我一定是最近被吓多了,想起来任何事情,都觉得在被吓,都恐慌。
我想起来那时候听说贺栎山被软禁的一段时间,我三皇兄叫我入宫,说贺栎山跟他说,他有钟情之人。
问我,他跟贺栎山之间,我看如何。
“完了……完了……”不用别人告诉我,我现在一定脸白极了,我手心手背都发凉,“不应该……不应该啊……如果这样……那我这么多年……”
那我这么多年,又瞎眼了。
——红尘,有缘,逢君。
“筠羡,你觉得这一句,像不像我三哥跟他之间,有过什么?”我慌忙去扣吴筠羡的手,“就这一句,隔世红尘有缘,再来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