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的亲兵大气不敢出。
虽已见过多次了,还是很难习惯他家将军雌雄莫辨的真容。
尤其是平日瞥一眼就叫人胆寒的吊梢眼,没了面具,就有些像似喜似嗔的丹凤眼……尤其将军现在这么个哀怨表情,真……
姜敛剑含恨看了眼这张被自己嫌弃了大半生的脸,赴死般毅然踏入浴桶。
今后就要以真面目示人了。
他耳畔又开始回响幼年时伙伴们的嘲笑声,“你这样子,不如去戏园子做内应。”
密谋
雪风狂卷,且新宅修葺非一时之功。
乔婉眠带着众人逆着朔风返回。
她呵着白雾转过游廊,抬眼却见萧越临风立在紫藤架下。
他身侧裹着灰鼠斗篷的青年正向下拽着风帽遮住脸。
乔婉眠提着斗篷疾步上前,踮起脚,用掌心覆住萧越冻红的耳廓:“怎在此等我?”说话间,视线又带到那清秀男子身上,隐隐觉得哪里奇怪。
萧越垂目,修长手指抚过乔婉眠冻得冰凉的小脸,“让你认认人。”侧身露出身后男子真容。
只见那人眉似新月裁云,目若寒潭浸星,鼻如悬玉桥,唇染丹砂,有流风回雪之姿。
她正觉着面前这人熟悉得诡异,未料那人倏然抱拳行军礼,喉间滚雷般迸出雄厚声音:“末将见过乔大人!”
枝头积雪被震得簌簌掉落。
乔婉眠也惊退半步,“敛敛敛剑?……”
那人还是不抬眼,喉结滚动半晌,终自斗篷下挤出一声闷哼。
乔婉眠怔忡须臾,得出结论。
敛剑并不愿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他是被迫摘面具的。
趁他还未抬眼,她压下诧异表情,轻推萧越,美目含嗔:“不早说,害我担心认错人。”复转眸望向敛剑,“为何专程在此等我?”她脸色一变,“莫不是你要毁约,要弃了梨儿?”
梨儿闻弦知雅意,抹着泪拽着姜敛剑袍角道:“求将军收留婉儿!”
廊下顿时雪尘纷扬。
俩人这出戏直接把姜敛剑看懵了。
别扭消散,人也重新挺拔,姜敛剑沉声道:“末将自不会反悔,照看梨、谢婉到十七,再为她寻个夫家托付。”
萧越握紧贴心小女郎的素手,“走罢,伯父说,明天都要启程,今日人既聚齐,开宴热闹热闹。”
……
宴席后,逐球醒狮摇头晃脑地踏平积雪。
边城小院中的喜气撞开寒冬冷寂,百姓踩着爆竹红屑,被请进院门。
鼓点震得雪霰乱舞,金红狮子跃上屋脊嬉闹,狮鬃扫落积雪。
乔婉眠正笑看,余光瞥见刃刀腰间挂了个丑东西。
咦?
她指尖戳了戳萧越肋下,贴他耳畔窃笑:“看,刃刀的香囊好丑,我一会让桑耳管管。”
身边人沉默良久,才为难地对她道:“那当是桑耳亲手所制的礼…你…还是别插手了…”
乔婉眠整个石化。
礼!聘夫礼!
旁人没提,她也没想起来!签文书那日,她就该给萧越的!
这人连入赘文书都自请御批,他一定早发现她忘了,已经失望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