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辞道:“辞四岁离家,远赴异国,无一日安眠。除师父外,人人欲置我于死地。千难万难,我都不在乎,只待归国。可你待我纯粹,真心对我好,甚至初见就愿将我视为家人……”
他嘴角含笑,目露向往,“家人……多好的词。每次你看我,都有星尘散落。那日在驿站,你选了我,世上唯你,那样坚定的心悦于我。”
乔婉眠听得心虚,目光挪开。
文辞到底是外邦人,误会了。“赘婿”并非他认知里的“家人”。
她选他时也根本不懂感情,是在与萧越置气。
文辞继续道:“古人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还魂丹不过小小谢礼,难表我心中万一。”(注1)
乔婉眠忽生怜惜。
若他未生于帝王家,未自幼被送入虎狼窝,或许能如常人般见众生、懂人情。
她忍不住问:“为何送你为质?”
文辞低声道:“当年齐国外戚专权,皇后欲毒杀我,父皇母妃为保我性命,才制造意外,将我伪装成毁容的残疾送走,受尽嘲笑磋磨,总好过丢命。”他抬眸,目光深深看向乔婉眠,“可我不那般想。在一起才可跨越千难万阻。分离不过是软弱的借口。”
他语气坚定,“同我一起,我定尽全力护你周全。我会明媒正娶,让你做我的皇后。”
“……咳咳咳。”糕点呛入嗓子。
皇后?
文辞轻轻拍她后背,“慢点吃。我那太子哥哥不足为惧,回去两个月内,我就能将他从那位置上拽下来。”
乔婉眠对敌国的皇室内斗不感兴趣,将话题调转回去:“我好像不适应在这里,总觉得憋闷。你我何时动身?”
文辞笑笑,“我们明日动身。”他犹豫几息,还是开口:“你该不是想离开吧?”
乔婉眠打起精神,直视文辞漆黑的眼眸,“没有。”
她与文辞对视,如如与深渊对峙。乔婉眠只觉后背寒毛直竖,仿佛有蜘蛛爬过,却仍强撑,不肯移开目光。
僵持许久,文辞终于松口,语带歉意:“对不起,是我多疑。我会改的。”
乔婉眠移开视线,“你用饭后,带我去外面走走。这里看不到天空,实在难受。”
“不必,现在就带你去。”
乔婉眠心中一紧,还未找到机会下药呢,忙拦住他:“不急,我想在外面多坐一会儿,你先用饭吧?”
“好。”他点头。
侍女撤下旧盘,换上山珍海味。文辞慢条斯理地执起玉箸,动作优雅。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回荡在长长的连廊中。文辞眼皮都不抬,依旧从容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