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膝盖剧烈喘息,呼出的白雾转瞬就被北风撕碎。
面前是一个歪倒的酒坛,漫出的深色水渍已凝成了霜。
檐下,启束正揽着一个郎中打扮的老先生猜拳,显然已醉得不轻。
两人满脸通红,表情失常,红皮纸灯笼摇摇晃晃的光投下,诡异得如修罗恶鬼。
启束真是假和尚!
见来人泪珠接连滚过苍白的小脸,萧越忙问:“怎么?”
乔婉眠死死攥住萧越袖口:“萧越,他们这样还能救人吗?还有其他产婆吗?庞家儿媳不行了!”
萧越一脚踢起地上酒坛,酒坛擦着启束耳际砸在后面的墙上,而启束依旧无知无觉地还在划拳。
他摇头道:“卫道,给他们灌醒酒汤。”
乔婉眠见状,摇萧越胳膊:“来不及了,你快想想办法!”
“人在哪?”萧越声音沉稳。
“在我院里后罩房,救救她!”
乔诚赶忙招呼下人,“快!派人去敲门!医馆与产婆住处,都走一趟!”
萧越道:“带着我的人去,能快些。”他话音未落,便一手抓着启束腰带,一手将乔婉眠托在怀中,纵身越过墙,蜻蜓点水般沿途借力,向乔婉眠院子掠去。
乔婉眠乔婉眠恐高发作,死死扒住萧越脖子,紧紧闭着眼,只能感到自己的小靴扫过墙头,猎猎寒风钻进袖筒,还不忘催促:“快点再快点。”
点翠院内依旧乱作一团,庞家婆婆见乔婉眠回来,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小姐,我孙儿胎位不正才出不来,得要产婆尽快给摆顺位置,不然就是一尸两命!”
乔婉眠与萧越看启束。
启束被吹得酒醒了点,吓得摆手,“胎位那些我们郎中可不懂,胡乱下手会害人命的。”
庞家婆婆磕头如捣蒜:“民妇知道需将胎儿顺到什么位置,只是我已彻底慌了神,手放上去就抖得厉害,用不上劲。若有人与我配合,说不定就有生路。”
“谁愿来,赏银!”乔婉眠喊。
无人应声。
倒有议论声传来:
“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谁敢敢听一个乡下老妪的话,擅动一个临产妇人。”
“不吉利便罢了,万一沾上两条人命,那可是罪大恶极。”
“且庞家媳妇那为人,就算救了,也落不了好。怎么都是亏。银子再多,谁敢赚!”
乔婉眠又问了两遍,院子里跑前跑后的人干脆都躲起来了。
启束踉跄撞翻炭盆,火星溅上僧袍:“不然我去?”
乔婉眠犹豫:“你身上都是酒味,出错怎么办。”
婆婆眼神亮一瞬又黯淡:“妇人生产不着寸缕,这时被男人摸了肚子,叫她日后怎么活。怪我,我若没放婆子去吃酒……”
“啊——冤孽啊——”
凄厉惨叫穿透墙壁,扎到人心底。
乔婉眠听到哪里传来奇怪的“咯咯”声,而后意识到竟是自己牙齿在响。
天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