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明蹙了蹙眉,最后也没说什么,冷着脸叫他来吃饭。
薛简坐到餐桌上静默的扒拉着米粒,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他们的儿子病了,看着怪可怜的,怎么说我小时候也抱过他,教他喊哥哥。”
崇山明还是不说话。
薛简叹了口气,正要继续吃饭,却听到崇山明道:“为什么要原谅抛弃你的人呢。”
薛简想了想,“也算不上什么原谅吧。”
“他们没打我也没骂我,觉得养不了了,也只是把我送了回去,如果不是他们给我买了那么多次药,说不定我早就死了。”
“恩是恩,怨是怨,总不能升米恩,斗米仇,怎么说,我也因为他们过了些好日子,给我一声爸爸妈妈叫,知道了家是什么样子。”
薛简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我当时也没恨过你啊。”
他看到崇山明的脸色更差了。
薛简想说些什么来挽救,却看到他放下筷子直接回了屋。
驴脾气。
薛简没太在意,刷完了碗就瘫在沙发上选剧本,挑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找见一个能让他心动的。
这些编剧,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又乐了,居然轮到他来对剧本挑挑拣拣了。
他还真是狂起来了。
干完正事,总算想着哄哄人,薛简娴熟的打了几个鸡蛋做起了布丁,出炉的时候走神了一下,被铁网烫了一下,手指瞬间就被烫出了一个红印。
薛简无声的捂着手指头蹲在地上,缓过来以后赶紧用冷水冲了起来。
过了半天才端着好几个布丁走进屋里,乐呵呵道:“小简子独家秘制来了,陛下赏脸尝尝?”
崇山明一反常态的没理人,薛简把托盘搁在床头,搂住了他的脖子,“到底是怎么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就是圣母病,心肠软,无药可救了,这也至于生气的?崇大公主。”
“来,大郎。”
薛简回身拿过布丁,“吃布丁了。”
结果自然是被按在床上,狠狠地教育了一。
薛简像一只小猫似的,舔了舔他的眼角,那里的味道带着辛涩。
“哭什么啊。”
薛简正无可奈何着,却听到崇山明问他,“你原谅我,也是因为,恩怨分明么?”
薛简愣住了。
这话怎么答呢。
什么恩什么怨,其实都是借口,他只不过是想着,如果他都做不到不计前嫌,给了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救命钱,那程左礼又有什么理由原谅崇山明呢。
他只是期盼,世人待他的爱人不要这么残忍,为此他可以变得更善良,哪怕看上去,像一个傻子。
“唉。”
“好了好了。”薛简亲吻着他的眼角,“不哭了,乖。”
“哥哥啊,你怎么不明白呢。”
薛简笑着看着眉目俊朗如画的男人,“你和别人不一样。”
主持人刻意停住了,在足足五秒后才高声喊出了那个名字,“薛简!”
“他的姬月,有形有骨,演出了角色十年间的人生跨度,在冰冷无情的帝王铁则中凿开了一隙天光,带观众领略人性的复杂。薛简,一路走来,漫漫长途,此地却并非终点,让我们对他说,请你,扬帆!启航!”
一道又一道的掌声响起,薛简的大脑嗡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该站起来,但是手脚都在发抖,发颤。
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了。
他想,人生再不会有比这,更澎湃的时刻了。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几度哽咽,却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
现在哭有点丢人,他要脸。
好不容易啊。
薛简想,真的好不容易。
他脑中回忆起太多太多的事了,多到连厉文谦都只能当做插曲,他人生的主旋律,只有没完没了的怀疑与等待。
起床,刷牙,水好冰,坐公交,转地铁,试戏,累。
买菜,做饭,煤气坏了,停电,冷,睡觉。
醒了,好黑。
好黑。
薛简好像看到了某一个记不清的日子,他从黑暗中醒来,拉开窗帘,看到数不清的格子里,住着好多好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