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殿下,早就变了。
“或许我一开始的选择并没有错。”
李苗信呐呐自语。
“殿下,我还能信你吗?”
这一声极低,甚至被完全的掩藏于雨声之下,但与此同时,又是那么振聋发聩。
可这诺大的京城,十几年来展现给外人的繁华似锦,最后也只会消亡在权与利的斗争之中。
肆意增长的欲望下是冠冕堂皇的惨败。
被围困于这场猎杀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永远都无法独善其身。
第二日。
午门外的阳日头高挂,扫除以往京中昏黑的杂色,却又带着不合时宜的灿烂。
直到喧闹的声音冲破耳膜,苏逸昏昏沉沉的下了马车,同那群士子们站在午门外,安静的等待着,旁人皆是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跃,毕竟不论成绩如何,他们都能走上这条为官路。
那可是官!
拾级而上,一步一步,说不清是脚踏实地后唯一的慰藉,又或者是名与利荒唐的底色下最好的遮羞布。
可这对苏逸来说,却没有任何的欣喜可言。
直到耳中嗡鸣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高昂的,与此同时宣告着他死亡的倒计时正式开始读秒。
字字清晰,又无孔不入:“宣,新科进士进殿!”
苏逸循声,随着进士的队伍进殿。
他看见谢明眴站至百官之列,身着深紫色袍服,金色龙纹刺绣,华贵俊美,引得周边士子频频侧目。
教坊司在太和门两侧奏起丹陛大乐,百官身着朝服严守以待,天子身着全身刺绣十二章纹的明黄色朝服登堂,苏逸垂眼,随着众人行三跪九叩之礼,礼毕,黄榜被执事官从殿内挪移,后由礼部尚书邹泽霖传制曰。
他手捧卷轴,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永昌九年四月初三殿试,合拟读卷官及执事官少师吏部尚书大学士史元容等十二员。其进士出身等第,恭乾明宗钦定资格。第一甲例取三名,第一名从六品,二三名正七品,赐进士及第。第二甲”
金銮殿内,愔然无声。
【宿主,紧张吗?】
懒洋洋的系统音响起。
“我已经有很多时间去接受这件事情了。”苏逸平静的回答。
【还以为你会和上次一样觉得我很讨厌,干脆避之不理】
“对你沉默,就好像是对牛弹琴。就算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讨厌你到了极点,你还是会挥之不去的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你是在形容我们这些东西像是寄生虫吗?】
系统想了想,机械的的电子音顿住,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念完了,你不是第一。】
苏逸回应:“我知道。”
【太冷静了吧,苏逸】
“乾明丙辰年科殿试,第一甲第三名苏逸!”
系统的声音和邹泽霖念出的名字重合。
【喂,你是探花了。】
苏逸这句并未回应他,出列叩头谢恩,身旁剩余两人苏逸都已不大能看的太清,忽地,一声浅淡的敲击响起,那是大殿之上的天子发出的响动,众人皆是被吸引了过去,邹泽霖察意,念榜的声音停下,静待天子开口。
谢明安是看着苏逸说的:“苏逸,关于你的策论,朕有一问。”
若是苏逸此刻抬头,便能看到乾明宗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谢明眴掩在宽大衣袍中的手收紧,死死捏紧,众人的目光皆是盯着大殿上唯一跪着的人。
“朕深知吏治清浊与国运兴衰紧密相连,夫吏者,民之纲也,纲弛则目紊,吏腐则国危。前段时日南泽州县胥吏层层盘剥,官官相护,吮民膏脂而肥私囊,窃国权柄以营党羽,实乃社稷心腹之患,朕便想以此为机,从当今士子中选出一二人选,替朕整治一番这荒唐的乱象。”
谢明安:“可昨日观诸子今科策论,多务虚言而怯实务,追随源流皆是不得其道,更惶论肃贪之策。唯有你,提出了一点,让朕心生不解。”
苏逸表情平静,声音却隐约有些哑:“陛下请讲。”
“贪腐之生,生在四端,法弛,权专,德衰,利惑。四维并举,方能清肃风纪。可你却言南泽肃贪非难事,又为何言出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