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香拿着一封信走进房里,递给林疏,公子,门房说这是您的家信。
闻言,林疏忙接过,将信封拆开。
他家中的人都不识字,这信一看便是花钱找书生帮忙写的,现在的林疏学了认字,读信和看话本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匆匆扫完这封信,他面上露出欣喜来。
阿娘要带着小妹搬进内城来了,三日后便是乔迁之喜,让他届时一定要回去帮忙。
宅子虽是租来的,却已是让一家人十分满足了。
更令林疏开心的是林老五被人砍断了十指,再也不能赌了,阿娘还与他顺利和离,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自从看完这封信后,一整天林疏嘴角上的笑都没有停下来过。
夜里沈清晏来时,看到的就是心情很好的林疏。对上林疏那如海棠般娇艳动人的笑,沈清晏那被冰雪封的心,好似也在跟着融化。
他走进来道:何事这般开心?
殿下。林疏向沈清晏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即将那看了又看的家书递给沈清晏,阿娘和小妹过几日就要搬来内城了,届时我想出府一趟前去帮忙,殿下可否
允我?
这是好事。沈清晏看过后,勾唇笑了笑,你若想去,本王便陪你去。
不,不用了
林疏忙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上次沈清晏陪他回家,阿娘和小妹都很拘束。
以沈清晏的身份地位,去了反而让人不自在。更何况,他打定主意同沈清晏保持距离,又怎会希望沈清晏陪同?
闻言,沈清晏神色有些落寞。
想到白日罗冠那番道歉言论,沈清晏抿唇道:林疏,你是不是还在生那天的气?亦或是气我故意冷着你?你若心中有气,大可告诉我,不要事事将我推开。
那天是我冲动鲁莽了,我应当好好跟你道歉才是,抱歉,林疏,你可否原谅我?
这已是沈清晏最服软的样子了,若是宣明帝和太后见了,恐怕都得吓一跳。
林疏也被吓到了。
他是什么身份,竟能看到沈清晏正儿八经地向他道歉,他忙往后退了退,脸色有些发白道:殿下言重了,我怎敢生您的气,我只是怕您的出现,让阿娘她们不自在,所以才
林疏眼眸看向别处,心虚地找了个借口。
沈清晏见他这样,怕像之前那样态度一强硬,就把人惹哭,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强求,只是道:好,那都听你的。
三日后,林疏拒绝了罗冠的陪同,一个人回了趟望福巷,跟阿娘一块搬家。
他们的家当不多,之前那些坏了的旧物都没要了,林疏的意思是到了新家再都添置些新的。
就在他们要离开时,深受打击卧病在床的林老五听到动静,慌忙跑出来拦住去路,不准他们走。
看着如今林老五失去十指,满脸憔悴的模样,林疏心中只觉大快人心。
他对他毫无同情,也无对父亲的眷念,甚至觉得只断他十根手指已是便宜他了。
林疏向前一步,虚弱的身躯挡在阿娘和小妹面前,一改往日软弱可欺的模样,他瞪着眼前人道:林老五,你如今这个样子,还想掀出什么风浪来?我们要走,你以为你拦得住?
林疏,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干的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双手就是你找人废的!是你撺掇你娘跟我和离,老子养了你十几年,养了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你生下来我就林老五满眼厉色,一副想要吃了林疏的样子。
他想像往常一样抄起棍子,将林疏狠揍一顿,可如今他的十指没了,再也拿不起棍子,也无法再教训林疏。
只能用恶毒和愤恨的眼神狠狠看向林疏,如一条深林里的阴郁毒蛇,浑身冒着渗人的寒气。
然而林疏已经不怕他了。
你就如何?
林疏眼眸冷了下来,许是在沈清晏身边待得久了,沈清晏那冷漠看人如蝼蚁般的眼神,他竟也悄悄学去了几分。
如今他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是用最好的云绫锦量身做的,寸锦寸金。一袭雪白狐裘从上到下,将他裹得密不透风,那苍白的容颜,在这抹素白下反倒被衬得愈发娇艳。
到底是在端王身边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了这么久,那原先有些粗糙的手指都被养得细腻滑嫩。
他冷眼看人的时候,眉宇间的红痣昳丽夺目,竟隐隐有了些贵气。
林老五看着这样的他,神色有些恍惚。
好似在林疏身上看到了某些令他厌恶的东西,他忍不住阴狠一笑,林疏,你以为你赢了吗?其实,你早就输得彻彻底底!
林疏蹙眉,不知林老五又在发什么疯。
他不愿再理会他,带着阿娘和小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困住他十七年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