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衡耐心道:“你演技不好,现在名声也烂了,明显不适合娱乐圈,家里也是在为你考量。”
好一个为他考量。
明夷沉默了良久,才说:“如果我就是不答应呢?”
说不通了,燕知衡看了眼手表,急着赶回去开会,便起身不再劝说,冷冷丢下一句:“不跟谢家联姻,家里会停掉你的卡。”
不再看明夷一眼,燕知衡出了门,关门前,明夷看到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
对燕家来说,谢家是个庞然大物,而作为谢家的掌权者,谢云歇的话就是圣旨,燕安不去联姻,那就只能让明夷去。
哪怕威逼利诱,撕破仅剩的脸面,联姻的那个人,也必须是明夷。
没办法,明夷平静地想,谁让他只是个万人嫌炮灰呢?
第二天,明夷给燕知衡打了电话,说自己同意联姻。
一小时后,联姻协议就送到了明夷的病床前。
送来协议的律师站在一旁,滔滔不绝地为明夷讲述协议里的关键条款,明夷没有认真听,他拧开笔帽,在签名栏,一笔一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越写,笔下的力度便越大,到最后一笔,笔锋几乎力透纸背。
强烈的不甘在心头燃烧,夹杂着窒息的痛意,可随着笔帽“啪嗒”一声盖紧,所有情绪仿佛也被尘封其中,通通化作了虚无。
这狗屎世界,他才不稀罕留在这里。
他不奉陪了。
“明夷少爷,您回来了。”
明夷从车上下来,管家李伯已经侯在一旁了,明夷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面前这座熟悉的别墅,低声道:“我回来收拾东西,家里有谁在吗?”
“先生和太太都去参加晚宴了,这会儿只有大少爷在书房里。”
大概是顾忌着明夷和燕安之间的尴尬关系,李伯没有提及燕安。
明夷就懂了,燕安不在。
明夷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箱子的东西出来。
反正他活不过一个月,就没想带上太多东西,但收拾到压在抽屉最底下的一小叠奖状时,明夷还是没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些拼命学习的日子仍历历在目,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永远比不过燕安。
永远都只能得到一个轻飘飘的“不错,再努力点就能考过安安了。”
当时的明夷既气愤又委屈,干脆将这些没用的奖状全部塞进了抽屉的最底下。
可现在明夷忽然想通了,它们虽然不是属于第一名的荣耀,但它们毕竟都是他走过的路、活过的证明。
明夷将这些奖状也放进了行李箱里。
无人在意的奖状,就跟着无人在意的他,一起陪葬吧。
在床底的一个小布袋里,明夷还找到了三只草编蚂蚱,因为时间过去很久了,原本翠绿的色泽都已经微微泛黄。
明夷恍惚间想了起来,这是他回家的前一晚偷偷编的,他本想将它们作为送给家人的小礼物,回家的车上,三只草编蚂蚱被他紧紧攥了一路。
可惜刚回到家,明夷就看到了母亲皱起的眉头,以及……躲在母亲身后偷看他的燕安。
三只草编蚂蚱藏在脏兮兮的布包里,终究没有机会送出去。
明夷合上行李箱,思索几秒,拿上三只草编蚂蚱,去了燕知衡所在的书房。
燕知衡在忙,脸上戴了副平光眼镜,镜片后的深邃眼眸投来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回来收拾东西?”
明夷“嗯”了一声,将手里的草编蚂蚱放在了燕知衡的办公桌上。
燕知衡目光下移,露出几分疑问,似乎理解不了他的行为:“这是什么?”
“是我十四岁回来的那天,准备送给爸妈还有你的礼物。”
明夷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些幼稚小玩意的由来。
不用担心被训斥,不用担心被嫌弃,因为他已经不在乎送出礼物后的结局。
果然,燕知衡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没去碰滑稽可笑的发黄蚂蚱,而是说:“爸妈和我不需要这种廉价礼物,你只要老实三年,少让爸妈操点心,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廉价?”明夷喃喃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终于得到了答案,明夷释然一般,转身便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