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委屈。”江见月摇首,眼角甚至带了点笑,“如此算,女儿除夕夜便不能入宫同父皇守岁。然父皇用心良苦,择今日小年与儿共度,儿铭感五内。”
公主俯身跪首,“来日数月不得见,儿臣唯盼父皇,龙体康健,事事如意。”
江怀懋闻她话语柔婉,体态恭谦,遂搀她起身,感慰离去。
夜已静,外头又开始落雪,书房内烛火静燃。
江见月还在看那策兵书。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她反思,青衣夜行,闯禁叩宫门,没有一击即成,确实有些冲动了。
阿灿过来催她就寝,见她持卷倚窗,形迹萧瑟,双眸凝向窗外大雪,银白世界,眉目间带着憧憬和企盼。
“这雪瞧着一时半会停不了,纵是除夕日也是积雪铺路。”阿灿挤出一抹笑意,“天寒地冻,不出门才是好的。”
江见月蹙眉回神,想她话语,反应过来,是以为自己感伤守岁无亲人,孤单寂寞,如此出口安慰。
她笑笑,收了书卷,乖顺随她回寝屋歇息。
长廊风大,灯笼烛火摇曳,微光明明灭灭。
江见月看着那一点星火,自己提过来伸手捏碎灯笼盏,覆掌在烛焰上,由着烛火舔烧手心,感受奇异的温暖。
她没有因不能与唯一的血亲守岁而伤怀,也没有因再度被困宅中而气恼,多不值得。
只是想起了苏彦。
有一点点遗憾。
渭河初见时,正是元丰十年的除夕夜。
苏彦收她为徒,赠她名字,与她说,“往后年年,都会有人陪你守岁,不会再留你一人。”
云楼欲动,鸳瓦如飞,琼芳砌朱墙,青光凛凛。
转眼除夕,风雪稍歇。
午膳毕,江见月送走夷安,没有立马回屋,只立在门边眺望西边楼台。
“殿下,事情已经办妥。”陆青办事归来,随她返身往府中走去,“温氏南阳侯府门禁森严,属下难以入内。但避身墙沿,尚见温九姑娘捡了包袱,见到留言纳罕,却也欢喜。”
江见月点了点头,在庭院驻足,目光依旧流连在西头的抱素楼上。
陆青见雪花又起,小公主并无回殿内的意思,遂往她边上站去,撑起一把青竹伞。
“布施是好事,殿下为要借那温九姑娘的手?就该让外头看看,殿下比那安王……”前后脚的功夫,阿灿亦踏雪归来,却是眉眼覆汗,薄怒森森,“……强不知多少。那样多银钱,总能换一条鲈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