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雪,纷纷扬扬的落。
然守卫这处的三千卫披甲着袍,手中兵刃寒光映雪色,个个肃立垂首。一来确实不敢直面视君,二来乃非礼勿视也。
少年女帝不知何时踢掉的靴,赤足走在雪地里,一路脱袍卸簪,满地都是她的衣衫风袍,环佩钗簪。
她提着一盏灯笼,散开一头长发,在雪中转圈,咯咯发笑。
最后转到虚室生白台,雪落满头,剩一身中衣夜风中翻飞。
抬首看匾额,潮生堂。
海上明月共潮生。
她扔开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的灯笼,从侍者手中接来一盏烛台,小心翼翼护在心口。推门入内,听得铁链咣当作响,遂闻声举烛,应声而去。
幽幽烛光,映出她眼下月牙,妖冶昳丽。映出男人面庞,端方雅正。
她伸出另一只手,撩起他下颚,盈盈道,“久违了,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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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生堂的寝殿在二楼,拾阶而上,穿过长廊,行过书房,东首第一间便是寝屋。
这会门还开着,冬日朔风呼呼往里灌,浓云遮住月华,于是少女手中一点烛火便显得格外孤弱。
四下摇曳,明明灭灭。
似男人眼中的光,时亮时黯。
一时辨不清神色。
但总归带了两分薄怒。
江见月看了他一会,松开了他。
只五指合拢,珍而重之地拢住火苗,在她一只手围出的方寸间,将火苗护得密不透风。
直到它不再晃动,如温室中一缕直直静燃的烛火,方轻轻捧着它往门口走去。
她走得极慢,又赤着脚,衣衫单薄,没有长袍逶地,环佩叮当,在这已经熄灯的屋中,尤似一缕幽魂。
苏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左右也不是第一回了。若不是听到她的话语重新落在耳际。
“是木头还是死人?门都要朕来关!”
紧接着是数个侍者“噗通”跪地的声响,连声道“婢子该死”。
“再吵就真该死了,以后记得关门。”她蹲下身,嗓音中带着笑,“大冷的天,各自吃酒去吧。”
侍者们咬住唇口,拼命磕头,惶惶退去。
“等等,给朕也送壶酒。”少女在门边坐下,捧着那盏烛火,穿廊而来的夜风拂起她长发,吹落发间雪花,有几朵已经开始堙湿,滑入她脖颈。
她用手背擦了擦,又赶紧回来护住跳动的火苗,“快些啊!”
微光中,少女抬起面庞。
她眉宇微蹙,杏眸弯弯,前头嗓音里的笑意蔓延到面庞,温和无害,甚至还带着一点娇憨和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