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章小水章峥他们则不同,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原著民,他们与他相差了几千年的文明。他们这年纪要是放他的时代不过是坐在教室高考的学生。
但他们已经拉着一支队伍开始跑商了,靠着自己的努力把药材和茶叶生意倒腾赚了钱。
凭心而论,他要是面对他们的局面,他也没把握能破局。
农家子要如何撬动一城富商拿药材换茶叶,要如何说动百年茶庄为他们的白茶背书,不说对行业的敏锐嗅觉,不说对一个新行业知识的快速汲取并充分利用,光是胆魄就令人佩服赞叹。
没上过私塾,没受过系统性教育,只是流民村底层的农家子,但谈吐间流露出的见识、胸襟、胆魄,远超这世间很多权贵之子。
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没这个时代的烙印。
不媚上欺下,自信自得,活力张扬。
顾夫郎道,“羡慕你们能到处跑商,走南闯北见见不同的风土人情。”
章小水道,“我们能自由地在外面走,还是得益于首辅大人和朝廷,让百姓有个好世道,不然像我们小时候战乱,就是有生财之道都没机会施展。就好比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们运气好,遇到了真为百姓着想的当权者。”
“就像我爹,他手艺好极了,但是我们那县城以前太穷了,食肆生意冷淡,就是小摊贩生意都做不起来,只城边的村民在冬天农闲时摆摊增加一点收入。”
“但后面世道好起来了,我家也开始试水摆摊,后面生意好开铺子。小县城的哥儿都开始追求娇柔美了,外面的商队涌进来,拉了好些精致的布匹绣品,后来我阿爹也能靠这个赚钱了。我阿爹很厉害,刺绣一绝,城里富商太太都排好几月等他单子呢。”
敢在首辅夫郎面前夸自己家人厉害,章小水倒是头一份的。他眼里闪着的亮光,那是打心底里觉得他双亲就是顶顶厉害的。
不仅他这样认为,其他三个也是如此。
顾夫郎瞧着孺慕之情溢满的章小水,忍不住心软,要是他有这样一个孩子,似乎也不错。
这世上的人多把成功归结于自己的实力,把失败感叹于世道艰辛,像章小水这样说运气好生于好世道的,少之又少。
小小年纪,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那般睿智沉静,不骄不躁。
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章小水也感受到了顾夫郎欣赏又亲热的眼光,追问道,“所以我们有渊源?”
章峥心里有个荒谬的猜测。
太离谱但又太符合当下情景了。
他记得谢大人曾经说过当朝首辅的老师是一个姓李的大儒。
而且那大儒还是举人功名,性子又刚正不阿的固执,这一切和外祖好像契合上了。
顾夫郎正要说,就见到门外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几人抬头看去,就见一身绯红官袍的中年美男子着急进来了。
气势骇人官威深重,一看就是上位者。
顾长仪上下打量夫郎,“可又受伤?”
顾长仪听见侍卫来报,说夫郎当街被疯马撞翻了马车,吓得立马从内阁赶回来。
又听府里下人说夫郎没事,是章小水几人救了他。
见夫郎摇头,顾长仪才端起夫郎面前喝过的茶水,抿了一口干紧的嗓子。
顾长仪看向章小水几人道,“多谢你们。”
然后打量章小水,而后笑道,“六七分像小师弟,小师弟那骄傲清冷的性子,居然养了这么个小太阳出来。”
章小水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章峥,但是想起来他们还在冷战中,便看向石墩和虎仔,后两人也狐疑、猜测到震惊。
章小水不确定道,“大人,大人是我外祖的学生?”
顾长仪笑着点头。
章小水脑袋晕了,首辅是他外祖的学生!他外祖是大儒!
这么牛哄哄的背景,有些天降金子砸脑袋。
难怪他自小就有几分聪明呢,章小水很是骄傲了。
“那我外祖呢?他在哪?”
“哎呀,我们在梁州的时候就听过他,但就是没见着。”
这么多年,就这件事成了他阿爹的心结,每到年节总会静静望着月亮。
章小水懊恼遗憾,要是他阿爹知道他有外祖的消息该多高兴。
顾长仪道,“老师已经去华水县山狗村和小师弟团聚了,他信里说一切安好,托我照顾你们。”